車門被重重甩上,張肆發(fā)動車子時方向盤都攥得發(fā)白,胸腔里的怒火幾乎要沖破喉嚨:
“你腦子被門夾了?你是個傻——的嗎?隨便來個人就能把你騙走?”
他氣得想罵人,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喉結(jié)劇烈滾動著壓抑情緒。
舒禾的眼角還泛著被烈酒嗆出的潮紅,方才的恐懼未散,又被這劈頭蓋臉的訓(xùn)斥刺痛。
委屈一下涌上心頭,她吸著鼻子辯解:“他說是你的朋友。”
“他說什么你都信?”張肆一腳油門踩下去,引擎轟鳴混著他壓抑的怒氣。
舒禾不想哭的,但是被他吼了以后,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淌:“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朋友都有誰......”
說完咬著下嘴唇,胡亂用手背抹著臉。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張肆心上。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帶舒禾見過朋友。
甚至,舒禾在這邊也沒有朋友。
這個在陌生地方無依無靠的女孩,除了他竟再沒有能依靠的人。
他不敢想,她當(dāng)時有多無助。他更不敢想,如果自己今天沒能找到她——
是他不好,是他沒能照顧好她。
狹窄的樓道里,光線昏暗。
抱著怕磕著她,張肆蹲下身,將綿軟的身軀背起。少女的重量壓在背上,帶著顫抖的呼吸噴在頸側(cè),讓他喉嚨發(fā)緊。
到家后,他小心翼翼把人放在沙發(fā)上:“我去給你燒點(diǎn)水,多喝點(diǎn)溫水能好受一些。”
剛要轉(zhuǎn)身,手卻被抓住。
舒禾仰起淚汪汪的臉,眼神里滿是驚惶:“你別走。我錯了,我跟你道歉,你別不要我。”
張肆的心瞬間被揉成一團(tuán),聲音不自覺放柔:“沒不要你,哪敢呢?這不是去伺候你嗎?祖宗。”
舒禾依舊死死地攥著他的手:“你別走。”
張肆嘆了口氣,算了,跟醉鬼講不明白道理。
這時,舒禾突然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腦瓜往他胸口一扎,一把就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
猝不及防的親密接觸讓他渾身緊繃,后腰被不安分的小手蹭過時,某種原始的沖動幾乎要破堤而出。
張肆一瞬間愣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更要命的是,舒禾還毫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四處亂摸點(diǎn)火。
張肆只覺得下腹一緊,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
他|媽|的,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好人啊?
始作俑者卻毫無察覺。
頭陷在張肆胸肌上,她只有一個念頭:哇塞!軟的!
伸手捏了捏,又變硬了。
手指好奇地捏著他緊繃的胸肌,她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四處摸索,溫?zé)岬暮粑鼑娫阪i骨處:“軟軟的......又變硬了......”
于是她就四處摸著。
就在張肆快要失控時,懷中的人突然將臉埋進(jìn)他頸窩,帶著鼻音的嗚咽輕輕響起:“媽媽......我能叫你媽媽嗎?”
這世上任何偉大而又純粹的愛,都無限逼近于母愛。
舒禾心里想:這么好的人,那一定是媽媽吧?
一聲偉大的“媽媽”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張肆渾身的燥熱瞬間褪去,整個人都變得清心寡欲起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應(yīng)一聲,省的傷了孩子的心。
正猶豫時,環(huán)抱著自己的手臂卻忽然松開。
舒禾腳步虛浮地往衛(wèi)生間晃去。門大敞著,她徑直在馬桶對面坐下,然后用屁股一點(diǎn)點(diǎn)往前蹭。
直到找到自認(rèn)為舒適的距離,雙手雙腿圈住馬桶,腦袋一低,“呱”地吐了出來。
張肆倚在門框上,無語地點(diǎn)了根煙。
吐吧,吐干凈了,或許能好受些。
吐完一氣后,舒禾起身時一個栽楞(沒站穩(wěn)),小身板愣是給洗衣機(jī)都創(chuàng)得一撼悠(晃悠)。
果然,人喝多了都一身虎勁啊。
只見她大咧咧地拍了一下洗衣機(jī):“對不住了。”
轉(zhuǎn)身又對著馬桶拱拱手:“見笑了嗷。”
張肆看著想笑,卻見人直勾勾地沖著自己走了過來,盯著他指尖的煙:“給我來一口唄!嘗嘗味。”
說完頭一偏就著張肆的手猛吸了一口,動作可謂矯捷又靈敏。
辛辣的煙霧嗆得她劇烈咳嗽。
“大饞丫頭!啥玩意都想往嘴里放。”
張肆慌忙掐了煙,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舒禾卻推開他又沖向馬桶,跌跌撞撞的背影看得人心驚肉跳。
扶著馬桶吐得七葷八素,胃里的殘酒終于傾吐殆盡。
她對著水龍頭狠狠漱口,冰涼的水潑在發(fā)燙的臉頰上,卻依舊無法驅(qū)散身上黏膩的不適感。
酒氣混著冷汗浸透的衣物緊貼皮膚,她煩躁地扯著領(lǐng)口。索性抬手開始脫衣服,脫一件就隨手往門外扔一件,動作毫無顧忌。
花灑的水聲響起時,張肆人都麻了。
你說她清醒,她洗澡不知道關(guān)門。
你說她不清醒,她都這樣了還知道要洗澡。
張肆努力克制住自己別開眼,撿起她剛?cè)拥呐K衣服收好。剛剛看到的一幕卻在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少女雪白的肩背在水汽中若隱若現(xiàn)。
他咬牙把視線釘在瓷磚縫上,強(qiáng)迫自己數(shù)起墻磚的紋路。
本想替她關(guān)上虛掩的門,又怕醉醺醺的人滑倒在濕地面上。
就這么進(jìn)退兩難地貼墻站著,后腦勺抵著冰涼的門框,聽著里頭嘩啦啦的水聲。
蒸騰的熱氣裹著沐浴露的清香漫出來,混著若有若無的酒氣,攪得人渾身不自在。
這這對于一個血?dú)夥絼偟哪贻p小伙子而言,實(shí)在是一種莫大的煎熬。
水聲漸歇時,張肆摸出件自己的T恤,側(cè)臉對著浴室遞進(jìn)去,余光死死盯著天花板:“穿上。”
他不好意思去隨意翻動舒禾的衣架。
直到聽見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他才小心翼翼地回頭。
只見舒禾裹著他寬大的短袖,下擺直垂到膝蓋,松松垮垮的樣子倒像條睡裙,襯得她愈發(fā)纖細(xì)單薄。
熱水沖去了酒氣,卻激發(fā)出更強(qiáng)烈的饑餓感。
舒禾濕漉漉的發(fā)梢還滴著水,臉頰泛著酒后的嫣紅,此時單手叉腰,七分醉態(tài)里透著三分驕橫:“你,去廚房給我弄個四菜一湯。”
這頤指氣使的語調(diào)給他都聽懵了,又好氣又好笑:“得嘞,祖宗。”
說著點(diǎn)開了手機(jī)錄音。
“還有別的吩咐嗎?”
舒禾目光迷離,咬著指尖認(rèn)真思索,突然眼睛一亮:“炒菜的時候把上衣脫了,系個圍裙,我在網(wǎng)上看的都這樣。”
張肆聞言挑眉,也不知道她平時上網(wǎng)都看點(diǎn)啥,雙臂抱在胸前:“還有嗎?”
“做好以后喂我嘴里。”舒禾是一點(diǎn)也沒客氣。
“還有嗎?”張肆就想看看她到底還能提出點(diǎn)什么要求來。
“每喂一口都要說,尊敬的公主殿下,請吃飯。”
張肆氣笑了:“不是?你什么來頭啊?這么牛|比哄哄的?”
舒禾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似乎是對他的話不滿:“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尊敬的公主殿下。”
張肆輕笑一聲:“那尊敬的公主殿下,你知道你現(xiàn)在這種行為叫什么嘛?”
舒禾歪著腦袋想了一陣,試探性地說:“蹬鼻子上臉?”
張肆徹底笑出聲來。醉是醉著,這自我認(rèn)知倒是還挺清晰的。
好不容易哄著這位“公主”吃了幾口東西,給她把頭發(fā)吹干。舒禾的眼皮已經(jīng)開始打架。
張肆將人打橫抱起,放到臥室床上。他此刻心里毫無雜念,只盼著趕緊安置好她。
攤上個祖宗,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