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當家酩酊大醉道:“大當家這身板,姑爺昨晚……” 話音未落就被林大壯一個眼刀釘在原地。
她起身舉杯:“今日可是大喜之日后的第一天,大家干了!” 說著仰頭一飲而盡,酒液順著脖頸滑入衣領。
眾人哄笑著干杯時,林大壯借著放碗的姿勢低聲道:“他們沒惡意。我們粗人不知尺度,你不要在意。”
喬崀執筷的手頓了頓,長睫微垂算是回應。他吃飯的姿態極雅致,哪怕是最簡單的青菜也能吃出珍饈的儀態。
果然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賞心悅目,這是林大壯的心里話。
喬崀的到來讓寨子里喜慶了很多天。這幾天都在舉辦筵席,糧食不怎么夠了,林大壯帶著幾個壯漢騎著馬出去采買,順便去其他村換了些東西。
半月后的清晨,林大壯帶著人拉著貨車歸來,額發被汗水粘在臉頰。遠遠望見前寨檐下熟悉的身影,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對他爽朗的笑了笑,卻見喬崀皺著眉轉身就走。
“我笑很丑?” 她摸著嘴角發怔。
身旁的阿牛撓撓頭,認真道:“大當家笑起來比寨口的野杜鵑還俊!”
林大壯又摸了摸嘴角:“算了。小的們,把東西放好咱們干活了!”
“是!大當家!”
回應聲響徹村寨。
喬崀坐在屋里拿著自己包袱里的書翻看,拿出宣紙鋪在桌上,提起筆桿才發現,用了多年的狼毫早已炸成掃帚頭,筆尖參差不齊地翹著。他攥著筆桿摩挲良久,嘆了一口氣放下筆,起身開門走出去。
廊下空蕩蕩的,沒瞧見那個壯碩身影,他暗暗松了口氣,循著遠處傳來的夯土聲往山寨的后山走去。
林大壯從另一個方向走來,右臂完全裸露在外。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蜜色光澤,隨著她小幅度的擺臂動作,肱二頭肌隆起優美的弧線,每一寸肌理都透著力量的美感。
她進屋來卻沒看到喬崀。
“見著姑爺沒?” 她從屋內退出來,逮著路過的寨民就問。
寨民肩頭還扛著柴火,聞言道:“往地基那頭去了。大當家要我把人抓回來不?”
“嘖。” 林大壯拍了拍自己被太陽曬得有些痛脹的腦門:“在寨子里隨他逛,只要不跑出寨門就成。”
“是,大當家的。”
林大壯轉身進屋,繞過屏風來到內室,余光看到床頭半解的包袱。一只毛筆搖搖欲墜的掛在包袱邊緣欲落不落。
林大壯走過去正要把筆塞進去,卻注意到筆頭已然炸毛,她沒用過毛筆也不識字,但是知道這種毛筆一定寫不順溜。
林大壯把毛筆塞回去后,從柜子里拿出黑色的發繩把有些粗糙的頭發扎起來,露出俊朗的面容。之后拿起自己的用竹筒做的水壺出去。
喬崀站在地基邊上,看著寨民熱火朝天的搬運泥土和樹樁。
寨子里的人見到他都熱情的和他打招呼,他微微頷首作為回應。
眾人早已習慣這位姑爺的寡言,反倒覺得這清冷模樣更符合他們心中"讀書人"的形象。
喬崀問旁邊也駐足觀看的一位杵著拐杖的老者道:“這里要建什么?”
這個老者身上有著和這里人不一樣的氣息,雖然也是頭戴草繩,穿著獸皮衣裳,通身卻透著股書卷氣。
老者撫須而笑:“祭臺,每三年舉行一次的祭祀。”
“求雨?” 喬崀又問道。
老者搖頭:“并非求雨,而是悼念那些死去的英雄,讓他們能魂歸故里,保佑寨子安寧。” 他追憶而感慨道:“這個村寨的建立不易,犧牲了很多的英雄壯士。他們為我們這些普通人做的實在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