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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聞言裴臨川便不再理會。
只是看著她不禁承.歡、顫抖發軟的雙腿,裴臨川腦海忽然浮現起:
昨夜床榻上,這雙腿纏在他腰上的觸感,像兩根隨時會折斷的蘆葦。
裴臨川喉嚨燥熱.地移開了眼神,又嫌惡道:
“趕緊收拾你的東西滾去西院柴房!
“從今日起,太子妃便要搬來與孤同住,你這個腌臜垃圾別臟了她的眼。”
西院柴房潮濕,下雨天便漏風淋雨,是只有犯了錯的粗使奴才睡的地方,現在裴臨川也終于膩味,無法忍受她的存在。
卿姝逆來順受點頭,開始收拾。
從前裴臨川總是厭煩,她那雙帶著怨恨和委屈的眼睛,惡心她總是小題大做地博取他的關注。
可如今破天荒溫順的態度,卻叫他心中燃起不耐焦躁。
裴臨川居高臨下地俯身,笑得譏誚,雙眼寒得像淬了冰。
“怎么,卿姝,你這個低賤的婢女,總算看清自己的身份了?那以后便安分些伺候好主子。”
他頓了頓,眼底譏諷更濃:
“別總想著爬孤的床。”
話語尖銳得像刀,卿姝呼吸一滯,五臟六腑被玻璃渣子碾碎生疼。
睫毛輕顫,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荒唐的夜。
那時她剛隨裴臨川回宮,滿心以為他終會記起來:
北漠草原上救他、失憶時與他同拜長生天結為夫妻的姑娘是誰。
她忍著羞恥鉆進裴臨川的寢殿,卻被他一把拽進帳中。
燭火搖曳間,他醉眼朦朧地撫她的臉,呢喃的卻是另一個名字:
“娉婷......”
太子的寢殿里貼滿了六十四幅畫,每一幅都是他親手描摹。
畫中人正是相府千金謝娉婷,圣上賜婚的太子妃,也是,他的心上人。
第二日醒來,她成了東宮唯一的侍妾。
但也是裴臨川下令:整個東宮最卑賤的奴婢。
“任何人都可以差使、侮辱,隨意打罵她。”這是裴臨川對她爬床的報復。
也是那時,卿姝才知道,三年前裴臨川只是假裝失憶,騙她救他。
回京后,裴臨川不允許任何人提起與她那段不堪的過去,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恢復了記憶。
裴臨川冷笑,一腳踢倒她的膝彎,讓她對著寢殿里,六十四幅謝娉婷的畫磕頭認錯。
與額頭血一同流走的,是一片一片戀慕的真心。
“孤從來都沒有失憶過,只是你這樣卑賤的女人,根本不配與孤被同時提及。”
......
謝娉婷來時。
整個東宮的人都趕去迎接,想一睹京城第一貴女的芳華。
東宮正門大開,紅綢鋪地,連檐下的宮燈都換成了嶄新的琉璃盞。
卿姝有自知之明地躲在西院柴房,不去礙裴臨川的眼。
可柴房的門突然被踹開,兩個鐵塔似的侍衛闖進來,不由分說架起她就走。
“殿下有令,取黎女心頭血為太子妃解蛇毒。”
卿姝被按在正殿的青石磚上,膝蓋磕得生疼。
抬頭就對上裴臨川冷峻的側臉,和他臂彎里弱柳扶風的謝娉婷。
“臨川哥哥......”謝娉婷嬌聲倚在他肩頭,“這就是那個黎族女子?”
裴臨川的目光像看一件死物:“嗯,太醫,取血。”
卿姝突然明白了什么,仰頭看他:“為什么是我?”
侍衛的刀鞘重重砸在她背上:“因為你的血能解百毒!殿下留你三年,就是為了今日!”
刀鞘將她打得撲倒在地時,卿姝眼前突然閃過三年前,裴臨川率軍鎮壓南疆叛亂,卻中了苗疆奇毒“七日噬心”。
太醫跪了滿地:“殿下心脈已絕,老臣......無能為力。”
她記得自己抖著手解開衣襟,取出一柄黎族銀刀。
刀尖沒.入心口的瞬間,血珠濺在裴臨川蒼白的唇上——那是黎族神女特有的絳色血,能解世間百毒。
第一日剜血,她疼得咬破嘴唇,卻堅持把血滴進他齒間;
第三日傷口潰膿,高燒中她仍抱著藥缽研磨血引;
第七日取完最后一滴血,她昏死在裴臨川榻前,掌心還緊攥著他一片衣角......
她醒來時,頭一次被回京后的裴臨川溫柔地擁在懷里、向她許諾一生一世。
而現在,太醫的銀刀已經抵住她心口,刀尖沾著三年前同樣的位置,要為裴臨川的心上人取血。
刀尖刺破胸膛之際,卿姝突然按住心口,唇邊溢出一絲血線:
“今日不能取血!今日......是朔月。”
“你又要耍什么花樣!”裴臨川臉色鐵青,走向前緊錮住卿姝的手腕。
他接過刀準備親自取血,“娉婷是為了去找孤與她的定情信物才中了蛇毒,就算是抽干.你全身的血也不足惜!”
卿姝抬眸看向裴臨川,聲音嘶啞:
“黎族古籍有載,朔月取血,其毒蝕心。太子妃殿下若飲此血,三日內必遭反噬。”
她故意讓指尖滲出的血滴在青磚上,血珠竟泛起詭異的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