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的意識逐漸回籠,混沌的大腦像一團被揉皺的絲帛,緩緩舒展開來。
殘留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陣陣空虛的嗡鳴。
她扶著額頭,努力回憶著昏迷前的片段,那個飄忽的聲音,那句沒頭沒尾的話……“源頭?”她喃喃自語,眉頭緊鎖。
楚云見她醒來,連忙遞上一杯溫水:“小姐,你感覺怎么樣?”
沈清歡接過水,一飲而盡,清冽的水流順著喉嚨滑下,仿佛也帶走了一些混沌。
“好多了?!彼钗豢跉?,思緒逐漸清明,“楚云,去把之前收集的病例都拿來?!?/p>
接下來的時間,沈清歡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仔細研究著每一份病例。
她將新出現的病狀與之前的瘟疫癥狀進行對比,一字一句地推敲,試圖找出兩者之間的關聯。
房間里靜得可怕,只有翻動紙張的沙沙聲和沈清歡偶爾的低語。
窗外,夕陽西下,天邊暈染著一片血紅的霞光,如同即將滴落的鮮血,預示著某種不祥的征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沈清歡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突然,她像是發現了什么,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她將幾份病例并排放在一起,指尖在關鍵的癥狀描述上劃過,一個令人震驚的推論在她腦海中成形。
“原來如此……”她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一絲興奮,“我終于找到關鍵線索了!”
沈清歡迫不及待地拿著整理好的病例去找周太醫和趙大人。
然而,周太醫卻對她找到的線索不屑一顧。
“沈姑娘,你這不過是臆想罷了,沒有確鑿的證據,如何能證明你的推論?”他捋著胡須,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
沈清歡也不惱,她耐心地將自己的推理過程詳細地解釋了一遍,從病癥的細微差別到傳播途徑的異常,最后落到那個關鍵線索上。
隨著她的解釋,周太醫臉上的輕蔑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沉思。
他不得不承認,沈清歡的推論雖然大膽,但卻邏輯嚴密,環環相扣,確實有可能揭開真相。
“或許…沈姑娘說得對……”周太醫猶豫地說道,語氣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蔑。
這時,王大娘提著一籃子點心走了進來。
她聽說沈清歡又有了新的發現,特意前來感謝她之前治好自己家人的病。
“沈大夫,您真是活菩薩啊!要不是您,我家老頭子早就……”王大娘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
沈清歡接過點心,心中一暖。
這些淳樸的百姓對她的感激和信任,讓她更加堅定了要揭開真相的決心。
她看著王大娘,語氣堅定地說道:“王大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這件事,給所有人一個交代?!?/p>
夜幕降臨,沈清歡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緒萬千。
她知道,自己已經觸碰到了真相的邊緣,但也預感到,危險正在一步步逼近。
就在這時,一陣冷風吹過,窗欞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呀聲,沈清歡猛地回頭,卻只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和搖曳的燭火……
突然,一個黑影從窗外閃過,緊接著,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沈清歡耳邊響起:“你……知道的太多了……”
搖曳的燭光在房間里投下長長的、舞動的影子,把熟悉的物品變成了奇形怪狀的模樣。
沈清歡的呼吸卡在了喉嚨里。
那如蛇吻般冰冷的低語,仍在她耳邊回響——“你……知道得太多了……”她用手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一種刺骨的預感爬上了她的骨頭。
她并不孤單。
她猛地轉過身,眼睛掃視著房間里光線昏暗的角落。
什么也沒有。
然而,她后頸的汗毛因為一種不安的警覺而豎了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她早些時候點燃的茉莉花熏香的濃郁氣味,現在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金屬味。
是血嗎?
她敢發誓,她聽到了絲綢的沙沙聲,還有木地板上幾乎難以察覺的重物移動聲,但每次她集中注意力時,聲音就消失了。
出于直覺,她抓起離她最近的武器——一個沉重的黃銅燭臺——然后悄悄地朝窗戶走去。
夜晚像一床令人窒息的黑色毯子,只有遠處傳來的狗的哀號聲打破寂靜。
她推開窗戶,冷空氣刺痛了她暴露在外的皮膚。
下面,鵝卵石街道空無一人,唯一的動靜是紙燈籠在風中搖曳。
但有些事情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她不顧手的顫抖,點燃了一盞小油燈,把它放在窗臺上,閃爍的火焰在不斷逼近的黑暗中投下了一個脆弱的光圈。
她的目光順著木框上精美的雕刻移動,尋找任何強行闖入的跡象。
什么也沒有。
但被人監視的不安感覺更加強烈了。
她轉身回到房間,注意到有什么東西不對勁。
一朵枯萎的玫瑰孤零零地放在她的工作臺上,夾雜在散落的醫書和筆記中間。
這不是她放的。
它那深紅色的花瓣邊緣泛著黑色,仿佛在用它們不自然的美麗嘲笑她。
一根刺上有一滴血,像紅寶石一樣閃閃發光。
當她意識到這其中的含義時,她的血液都凝固了。
這不僅僅是一個警告;這是一個宣告。
他們知道她已經很接近真相了,太接近了。
玫瑰,這個象征著愛與美的事物,被扭曲成了一個可怕的死亡預兆。
她回想起那天早些時候發現的那個神秘線索。
這種新的瘟疫菌株不是自然產生的。
它是人為制造的。
所有的跡象都指向當地的 magistrate(地方長官),一個表面上顯得仁慈無能,但實際上控制著一個像蜘蛛網一樣遍布全城的線人網絡的人。
他會是這個可怕陰謀的主謀嗎?
突然,一個影子在她的余光中一閃而過。
她猛地轉過身,舉起燭臺,心臟在肋骨間怦怦直跳。
什么也沒有。
只是舞動的影子在捉弄她的眼睛。
但她確信無疑,這種確信讓她心寒,她并不孤單。
他們在玩弄她,把她逼到絕境,享受著她的恐懼。
就在這時,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
“沈小姐,”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有個信使找你。他說事情……很緊急?!?/p>
沈清歡更緊地握住燭臺,指關節都變白了。
“讓他等著,”她低聲吼道,“我馬上就來?!钡斔焓秩ラ_門時,另一個聲音,微弱但清晰可辨,傳進了她的耳朵。
那是弩箭上弦的獨特咔嗒聲。
她回頭看了看那朵枯萎的玫瑰,它血紅色的花瓣現在在燈光下閃爍著。
“也許,”她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我應該讓他多等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