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藥
秦朝朝被禁足在景陽宮了。
她剛封了妃，內務府還沒來得及再送新的丫鬟過來，身邊還是只有春桃一人。
她腿上的傷都不能看了，短短一下午就已經化膿潰爛，臉上更是紅起了一片，不知道會不會毀容。
春桃都急哭了，眼下被禁足，外面的藥進不來，景陽宮的藥又快用完了，秦朝朝的腿更難好了。
她哽咽地道：
“娘娘今日實不該頂撞皇后，眼下皇上偏幫她，這分明是給她找了借口為難您！”
秦朝朝笑了：
“你以為我不頂撞她，她便會放過我嗎？”
春桃抬手擦了擦眼淚，知道秦朝朝說的是對的，之前在王府那個白瑤沒少找她們主仆的麻煩，低眉順眼根本不是辦法。
可是看著秦朝朝腿上的傷，她還是忍不住道：
“可如今我們被禁足，這傷要怎么辦才好......”
話還沒說完，門便“吱呀”一聲。
春桃回頭一看是沈聽肆，頓時喜上眉梢，放下藥退出去了。
沈聽肆手中攥著個小藥瓶，在門口站了一會，沒有立刻進來。
秦朝朝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將膝蓋上的褲筒放下，結果沈聽肆腳步一動，按住了她的手。
“先上藥吧。”
秦朝朝的手收了回來。
沈聽肆掀開了她的褲筒，眸色一閃，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秦朝朝的膝蓋就像被人用鐵錘重重砸過，幾乎是血肉模糊，還在往外滲血。
他打開藥瓶，修長的手指在瓶身輕點，金瘡藥粉紛紛灑落，和在秦朝朝的血肉中。
秦朝朝的鼻頭紅紅的，眼中蓄滿了淚，可就是倔強的沒有掉落一滴。
一種說不出的心疼從他的心底翻滾，洶涌地沖到他的咽喉處。
許久，他嗓音喑啞地道：
“何必在靈谷寺跪那么久，你眼睛剛好，腿又傷了。”
“若不是腿傷，今日便不會那么難受了?！?/p>
秦朝朝心里涼了一片，抬手抹掉了眼中還未來得及掉落的淚水：
“你是說今日之事怪我了？”
沈聽肆動作一僵，很快又繼續上藥：
“她是皇后，你就是再生氣也該忍一忍?！?/p>
秦朝朝訕訕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忍一忍，等一等，體諒體諒......
這些話她不知聽過多少遍了。
無論她有何苦衷，受了多大的委屈，沈聽肆總能以這幾句話結尾。
好像除了這幾個詞，他就說不出別的了。
二人一時沉默無言，沈聽肆快速的給秦朝朝上好了藥，把褲筒放下來，視線又落在她的臉上。
這次，他把金瘡藥倒在手指上，輕輕的抬手點在秦朝朝的臉頰。
其實比起腿上的傷，臉上這點痛不算什么。
但經過沈聽肆的接觸，秦朝朝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熔巖灼燒。
她微微側頭，躲開沈聽肆的手：
“我自己來就好?！?/p>
沈聽肆的手一頓，緩緩收了回去：
“好?！?/p>
秦朝朝接過要藥瓶，并沒有急著給自己上藥，反而沉默下來，好像在等著沈聽肆趕緊走。
沈聽肆眸色稍沉，周身氣場涼了許多，執拗的坐在榻上不曾起身。
他不知道秦朝朝在別扭什么，明明好像有話要說，卻又不開口。
從前他自認能夠猜測到幾分，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秦朝朝心中所想的事情他再也猜不到了。
就好像有一條隱形的鴻溝橫跨在二人之間。
越想靠近，這條鴻溝就越寬，越深。
稍一試探，就會跌落進去粉身碎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沈聽肆就這么看著秦朝朝，二人誰都不說話，氣氛一點點變冷，變僵。
直到外頭又小太監傳話，皇后請他去用晚膳。
他這才起身，動了動麻木的雙腿。
“朝朝，那你先休息，我過兩日再來看你?！?/p>
說著，他轉身出門。
身后好久都沒有開口的秦朝朝突然發出聲音：
“沈聽肆，你開心嗎？”
沈聽肆腳步頓住，疑惑的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問。
秦朝朝面無表情，眼中無悲無喜，聲音卻蘊含無盡的苦澀：
“你站上高位，卻依舊要受人掣肘，真的開心嗎？”
“我很久都沒見你笑過了?！?/p>
沈聽肆一雙漆黑漂亮的雙眸中落著永恒不滅的星光，只可惜里面漫出來的是徹骨的寒意。
他收回視線，緩緩的轉過頭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句：
“快了，最多三年，我一定會給你、給我自己一個交代?！?/p>
他說的堅定認真，只可惜腳步太快了，沒聽到秦朝朝在他身后輕輕的道：
“可是我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