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作為重點高中的全校第一，復讀四年，我卻從未成功考上過大學。
第一次，我被青北錄取，提交材料之后，卻再無下文。
第二次，我收到了復大的橄欖枝，但招生辦主任一接起我的電話，便冷笑一聲掛斷。
第三次，招生老師直說我的材料就是有問題，叫我不要再報他們學校。
我不死心，又考了第四次，這一次，我反復核對個人信息，甚至跑去教育局查詢，卻還是沒有錄取成功。
我的父母都是鄉下人，他們老實憨厚，路上撿到幾塊錢錢，都要特地去一趟警局。
祖上我也查過，沒有任何犯罪記錄。
第五次，我干脆把志愿填到了大專。
招生老師本以為能夠撿漏，卻在看到我名字后冷了臉色。
他毫不客氣的指責我。
“你這種人，就不要浪費時間報我們學校了。”
“我告訴你，沒有學校能錄取你！”
可我的名字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老師們會這么說？
1.
“蘇渺，你放棄吧。”
“別說是全省第一了，你是全國第一都沒用?！?/p>
招生老師皺著眉頭，推了推眼睛，將我的報名表翻來覆去查看兩遍，突然嗤笑一聲。
“抱歉，我們學校不會考慮你。”
我僵在原地，攥著獲獎證書的手指微微發顫。
“為什么？我的成績完全符合錄取標準，甚至遠超分數線！”
“你得給我個理由！”
不管我怎么撕心裂肺的詢問，老師仍然對著我搖頭。
“你只不過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他呵斥道。隨手將報名表甩回桌面，金屬筆重重敲在表上，留下一道墨痕。
我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
最后只能望著老師離開的背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到底是為什么？我始終想不通。
這已經是我第四次成為第一。
也是我第四次被學校拒絕。
每個學校，每個老師，只要他們看到我，都像是見了瘟疫一樣避之不及。
第一次高考，我以720分的成績，報考了青北。
本來正滿心期待地等待青北錄取通知書。
可等來的確實一封拒絕信。
我打電話，去詢問招生辦。
可領導一聽到我的名字，聲音就冷了下來。
“同學，人在做，天在看！”
“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怎么配上我們學校！”
說完，就直接掛斷了我的電話。
我只好復讀。
第二次，我更是超常發揮，考了730分。
出于謹慎，我報了復大。
可結果還是和第一次一樣，我被拒絕了。
沒有解釋，沒有補償，老師一聽到我的名字，就毫不客氣地斥責我不走正道。
可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為了找到真相，我查遍所有能想到的資料，連遠房親戚的檔案都翻了個遍。
沒有一個人有案底，祖上十八代都是清白的良民。
更何況我的父母都是老實人，他們連路上撿到幾塊錢，都要特地送去警察局。
這樣的人更不可能連累我。
我找不到真相，又不能放棄。
在經歷了失敗的前兩次后，第三次我干脆把志愿填了京大。
以我的分數，絕對是能夠輕輕松松上京大的。
果不其然，京大的老師歡天喜地地來到了我家。
他本來笑吟吟的，可卻在看到我的名字時，猛的變了臉色。
“你別想了，那些大學不要你，你得自己想想到底是為什么?！?/p>
2.
我依然沒有被錄取。
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站在老師面前，無聲啜泣了起來。
父母圍坐在我身邊，母親粗糙的手掌反復摩挲我的后背，指節上的老繭蹭得人發疼。
她和父親都流下了眼淚。
“這怎么可能？”
“我女兒從來都是好學生，老師都喜歡她，到底為什么會這樣？”
他們比我更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撲通一聲，母親重重跪在招生老師面前。
“老師，算我求您了......我的女兒不能沒學上??！”
老師有些不忍心，卻還是移開了視線。
一咬牙，母親毫不猶豫地給他磕起頭！
額頭一下又一下撞擊著地面，鮮血從額頭流下，滴在地上。
光是這樣還不夠，母親突然抓起手邊的碎石，狠狠劃破自己的手腕！
鮮血濺在招生老師锃亮的皮鞋上。
“您要是不收她，我就死在這兒！”
父親原本在旁邊抽煙，他發出一聲重重地嘆息。
“老師，我知道我們都沒什么本事......”
他把煙掐了，老淚縱橫。
“但是孩子不能被辜負??！她是真的有出息！您看看，我們墻上貼的都是她從小到大的獎狀，她一直都是好孩子......”
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佝僂著背沖進屋里，再出來時懷里抱著我從小到大的作業本。
紙張已經發黃，但父親還是執著的要把它送到老師面前。
“您看看！您看啊！”
老師沒什么反應，父親就像瘋了一樣，一咬牙，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老師，我給您賠罪！求您給我女兒一個機會！”
他力氣太大，一巴掌就把臉打腫了，流著眼淚，話也說不清晰。
我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想要阻止卻渾身僵硬。
父母平日里低調做人，此刻卻用如此夸張的方式為我爭取機會。
我從未見過父母這樣的一面，為了我，他們是這么執著的想要為我找一條生路。
母親仍在機械地磕頭，額頭已經血肉模糊。
父親還在不斷扇自己，眼神卻始終盯著招生老師，滿是卑微的祈求。
可惜都沒用。
他們越是這么做，老師越覺得他們是在故意表演。
他滿臉厭惡，一腳踢開堵在他面前的母親。
“別演了！”
“蘇渺這種學生，就算你們死在這兒，我們也不會要！”
他嫌惡地擦著濺到褲腳的血跡，頭也不回地離開。
招生老師坐著車離開，揚起的塵土糊了我們一臉。
手機上也刷出了學校的拒絕短信，我的手指死死摳住桌沿，連指甲劈了都沒知覺。
可是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怎么會這樣？”
母親抓住我的肩膀，眼淚落到我手臂上，她臉上還帶著血。
“我的女兒可是考了全省第一?。 ?/p>
父親蹲在地上，把散落的獎狀一張張撿起來，煙卷掉在沾滿泥土的鞋面上都沒察覺。
“肯定是系統出了問題，明天爸去教育局問問！”
可我知道不是系統的錯。
青北、復大、京大，......每個老師看到我的名字，都像見了鬼一樣。
我從小就規規矩矩的長大，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
在班上，老師永遠都是最喜歡我的，我也時不時代表學校出席各種比賽，屢戰屢勝。
我不認為自己有什么污點，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想起第一次高考前，父親特意找人把獎狀裱了框，說閨女以后要上青北。
第二次失利后，母親連夜熬了雞湯，說補補腦子，下次肯定行。
他們為我付出這么多，我卻連個大學都考不上。
“蘇渺，別想太多了?！?/p>
母親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她輕輕推開門，端著一杯熱牛奶。
“咱們還有普通一本和專科，總能上大學的?！?/p>
我接過牛奶，溫度透過玻璃杯燙到掌心。
父親也跟著進來，往我枕頭底下塞了個護身符。
“這是廟里求的，保準靈驗?！?/p>
我心里只有感動。
為了支撐我復讀的費用，父母長期不在家，經常24小時在外干活。
我之所以奮斗，也是為了不辜負他們的心血。
可我們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卻再一次落空了。
“爸，媽，是我對不起你們......”
聽到我的話，母親當場哭出聲，父親則顫抖著點了根煙，卻怎么都打不著火。
他們讓我不要胡思亂想，替我蓋好被子，關上燈，才從房間離開。
深夜，我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事情。
那些被拒的畫面不停在腦海里閃回，老師們厭惡的表情、父母每次失望又強撐的笑容......
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卻又抓不住頭緒。
3.
不過好在，我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
由于之前失望了太多次，這次除了京大，我還填報了一所國際學校。
也許我家里真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內情，但是無所謂，只要我能夠去國外，一切都還有機會。
青北京大不要我，但是國際學校這種只看錢的地方，絕對是綽綽有余。
只要能有個大學收留我，再普通的學校我也認了。
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過去。
當國際學校的擬錄取名單公布，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消息傳開的第二天，學校的車隊浩浩蕩蕩開進了村子，鑼鼓聲、鞭炮聲震耳欲聾。
我們住在鄉下的村莊里，這一行動使其他村民對車隊議論紛紛。
時不時有村民過來祝賀我對父母。
“哎呀，你們家就是有福氣，養個女兒都能出息！”
我聽著不舒服，但父母卻喜氣洋洋，我也不好直接說什么。
校長親自來到我家，他紅光滿面地握著我爸媽的手，滿臉堆笑。
“哎呀，能招到省狀元，是我們學校的福氣??！以后蘇同學就是我們的金字招牌！”
“就沖著蘇同學的成績，不僅學費全免，我們還會額外再出一百萬，作為蘇同學的獎學金！”
母親激動得直抹眼淚，緊緊抓著我的胳膊。
“蘇渺，你總算熬出頭了！”
父親笑得合不攏嘴，連眼角的皺紋都舒展了幾分。
大家都其樂融融，校長趕緊打開燙金的錄取通知書，清了清嗓子正要宣讀。
突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反復核對通知書上的名字，鏡片后的眼神變得警惕又狐疑。
“蘇渺？”他猛地抬頭，目光像刀子般掃過我，“你確定叫蘇渺？”
這話像一記悶雷，炸得我頭皮發麻。
可還沒等我反應，母親已經搶著回答。
“是啊是??！這就是我們家蘇渺！”
校長踉蹌后退半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揮了揮手，和他一起來的干部通通停了下來，熱鬧的場面瞬間死寂。
父親察覺到不對勁，趕緊賠笑。
“領導，這是咋了？是不是有啥誤會？”
可校長的聲音冷得像冰。
“抱歉，經核查，我們不能錄取蘇同學。檔案馬上退回，你們......另謀出路吧。”
我眼前一陣發黑，險些栽倒。
父母慌忙扶住我，我卻死死盯著校領導。
“為什么？總得給個理由！你們明明已經錄取了，憑什么說退就退？”
母親也急得直跺腳。
“對！我們家孩子成績這么好，你們不能這么欺負人！”
可校長卻避而不答，轉身就要走。我追上去，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今天必須說清楚！我到底哪里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