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的呼吸微微一滯。
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死死鎖在寒涵身上，仿佛要將他看穿。
輪到我了……
這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在體育館內掀起無形的波瀾。
尤其對青峰大輝而言。
他最強的爆發，最引以為傲的速度與力量，雖然成功得分，卻并沒有真正擊潰眼前這個男人。
那感覺，就像用盡全力揮出一拳，結果只打中了一團棉花。
現在，這團棉花居然還慢悠悠地飄過來，說要主動出擊了。
“呵……”
青峰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笑，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我等著。”
他張開雙臂，重心壓得更低，擺出了最具壓迫感的防守姿態。
每一塊肌肉都傳遞出“盡管放馬過來”的訊號。
他要看看，這個渾身透著古怪的家伙，要如何攻破他的防線。
不，他要碾碎對方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寒涵緩緩拍著球。
籃球與地面接觸，發出“咚、咚、咚”的單調聲響。
他的動作不快，甚至有些拖沓，像是公園里老大爺的飯后運球。
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與場上劍拔弩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認知負荷：88%。緩慢下降中?！?/p>
系統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刺痛感稍有緩解，但疲憊依舊。
寒涵眼皮耷拉著，目光在青峰緊繃的肌肉線條上掃過，又在他那雙幾乎要噴火的眼睛上停頓了一瞬。
他在評估。
不是評估數據，而是評估一種“可能性”。
一種最省力，也最可能讓對方“不舒服”的可能性。
青峰現在的狀態，就像一頭被激怒到了極點的公牛，任何紅布都會讓他不顧一切地沖撞。
那么，就不需要紅布了。
場邊。
赤司征十郎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攻守轉換了?！?/p>
“他會怎么做？”
“用他那種詭異的分析能力，找出青峰防守的漏洞嗎？”
綠間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深邃。
“青峰的防守，幾乎沒有常規意義上的漏洞?！?/p>
“他的反應速度和身體覆蓋面積，足以彌補絕大多數的預判失誤?！?/p>
“更何況是現在這種狀態下的青峰，他的防守只會更滴水不漏?！?/p>
紫原敦停止了往嘴里塞零食的動作，含混不清地說道：“小青仔……生氣的時候，防守超可怕的……”
他頓了頓，又看向寒涵：“不過小寒仔看起來一點都不怕的樣子，真奇怪。他的零食是不是更好吃？”
桃井五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雙手無意識地緊握成拳。
她太了解青峰了。
當青峰的野性被徹底激發，他的防守會變得極具侵略性和壓迫感，如同密不透風的鐵壁。
寒涵……他要怎么應對？
他那慢吞吞的樣子，真的能行嗎？
球場上，寒涵動了。
他沒有突然加速，也沒有華麗的運球。
只是保持著那種不緊不慢的節奏，一步一步，朝著青峰逼近。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青峰緊繃的神經上。
青峰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像一根即將崩斷的弦。
他全神貫注，防備著寒涵可能使出的任何花招。
是那種干擾神經的技巧？還是某種他無法理解的預判？
寒涵的腳步很輕，幾乎聽不到摩擦聲。
他的肩膀依舊是放松的，看不出絲毫要發力的跡象。
就在兩人距離不到一步的時候。
寒涵的左手非常輕微地向外側拉了一下球，一個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體前變向預兆。
太慢了！
太明顯了！
簡直像是在侮辱他的防守！
青峰的野獸直覺在咆哮，這樣的動作，他可以輕松斷下！他甚至能聞到斷球后快攻得分的甜美氣息！
幾乎是本能反應，青峰的身體重心微微向著寒涵拉球的方向傾斜，右手疾速探出，抓向籃球！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奪回主動權，告訴對方誰才是球場的主宰！
然而，就在青峰重心移動，手臂伸出的瞬間。
寒涵那看似要完成的變向動作，卻輕飄飄地一晃，消失了。
他并沒有真正變向。
甚至連運球的節奏都沒有改變。
只是用那個微小的、幾乎不存在的假動作，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輕巧，撬動了青峰那千鈞的戒備。
青峰的身體因為那瞬間的重心偏移和發力，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僵直。
一個連他自己都未必能察覺到的僵直。
對于普通球員來說，這個瞬間可以忽略不計，眨眼即逝。
但對于寒涵來說，足夠了。
寒涵的右腳，平順而精確地，踩在了青峰因重心偏移而露出的微小空隙旁。
他的身體順勢一轉。
沒有爆發性的速度。
沒有強悍的力量對抗。
他像是一陣無形的風，輕飄飄地從青峰的右側抹了過去。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卻又透著一種極致的慵懶和省力。
青峰瞳孔驟然收縮！
他感覺自己像是全力一拳打在了空處，那種錯愕和失重感讓他極不舒服。
他想要轉身追防，但身體的慣性卻讓他慢了半拍。
腳下像是灌了鉛。
就是這半拍。
寒涵已經不緊不慢地運球，來到了籃下。
周圍空無一人。
他甚至沒有跳。
只是隨意地抬起手，用一個標準的、教科書般的姿勢，將球輕輕撥向籃板。
籃球撞在籃板上，聽話地反彈入網。
“唰。”
清脆的擦網聲，在寂靜的球館內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得分了。
如此輕易。
如此……隨意。
仿佛只是路過順手投了一個。
青峰猛地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看著籃筐，又看向那個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寒涵。
“這……”
他感覺自己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不是熄滅，而是凝固了，變成一種更加憋悶、更加沉重的情緒堵在胸口。
剛才那一球，沒有驚人的速度，沒有恐怖的力量，甚至連像樣的技巧都談不上。
就是這么一個簡單到近乎敷衍的動作，讓他引以為傲的、全力以赴的防守，輕易就被撕開。
這比被一個華麗的絕招打敗還要讓他難受。
那是一種智商和尊嚴被雙重碾壓的錯覺。
寒涵微微喘了口氣，額角的汗珠似乎又多了一些。
他抬起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看向青峰，慢悠悠地開口：
“嗯……”
“說了吧，很麻煩的……”
“你太用力了?！?/p>
每一個字都輕描淡寫，卻像小錘子一樣敲在青峰的心上。
青峰的拳頭，在身體兩側悄然握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脖頸上的青筋再次顯現。
他的眼神，變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深沉，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看似平靜，實則醞釀著更洶涌的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