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沒辦法不作樣子。
在這個宮墻林立的大院子里,沒有一個人不在作戲。
感情似乎是這里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它會讓你成為把柄,然后任人拿捏。
比如此刻,雨落快步從外間走進來,輕悄悄的說的:“正殿鬧起來了,殿下責令朱顏姑娘掌嘴三十,聽說嘴巴都打爛了,太子妃都一言不發。”
朱顏和太子妃沈黛從小一起長大,后來又一直同進同出,感情自然比一般奴仆要親厚許多。
可在這種時刻,沈黛竟也一句都不為她辯解,哪怕今日這一出,其實根本是她們商量好的。
太子妃自始至終也只有一句:“下人自作主張罷了,任由太子處置。”
她似乎也不太在意,真的和太子殿下變成一對怨侶。
又或者我所有遇到的中原的人都冷心又薄情,害得我無論如何也不敢掏出一顆真心。
真心是否瞬息萬變,我不得而知,但人心肯定是。
我和薛景仁是實實在在有過一段好時光的。
堂堂太子殿下親自前來接親,這等殊榮我父親必然是感激涕零的,尤其他見我們又情投意合,他與母親便歡歡喜喜的將我送去上京。
因為路途遙遠,太子殿下只帶了禮單,他說到達上京城前,會帶著禮單上所有的聘禮接我入東宮。
我爹自然是歡喜的,他也不想在薛景仁面前露了怯,于是我們桑籍最高規格的嫁妝出現了。
我看到那些金銀珠寶一度懷疑我走了之后,家里都要揭不開鍋。
桑籍與上京得富饒有所不同,我們是游牧民族,原本都在依靠打獵為生。
我父親當上首領后,為了能讓族人有安定的生活,將各種植技術引進,才將他們穩定下來。
嫁妝的禮單長長的一列,見到我驚訝的眼神,父親摸了摸我的頭說:“上京可不是桑籍,他們
那里禮數繁多,用錢的地方一定很多,你把這些帶著,我和你母親都會安心許多。”
盡管早已熟知自己的命運,早晚得離開桑籍。我依然忍不住痛哭流涕。
如今想想,離別是不應當掉眼淚的。
因為那當真成為我和他們的最后一面。
我同薛景仁離開兩月不到,我們的車鸞甚至還沒到達上京,桑籍就傳來被滅族的消息。
當時我們正在別宮歇腳,線報是凌晨到的。
我本來應該早已入睡,可那一日我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我拿著薛景仁帶著的書本一直纏著他問問題。
更深露重時,有人騎馬在夜間穿行,馬蹄聲急重,然后別宮的院門被打開。
有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被引到薛景仁面前。
他如此風塵仆仆,薛景仁叫他站起來回話。
可他一抬頭看見我,臉色瞬間微變,忽然就住了口。
我那顆離家后就有點惴惴不安的心,此刻被高高的懸起,我快步走到他面前問道:“你從北邊來的,你騎的馬不是你們中原的品種,馬鞍上的配件是安青那邊的風格,你瞞不住我的,是不是我家里發生什么了?”
那人一直低著頭沒有理睬我,直到薛景仁開口道:“如果是桑籍的事就直接說吧,公主是桑籍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