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我沒想到,第一個主動找我說話的,不是房東,不是警察,而是樓下那個快搬走的鄰居。
他穿黑T,戴耳機,長頭發,看著像剛大學畢業的樣子。
那天早上我剛出門,撞上他。
他說:“你是306的?”
我點頭。
他盯了我兩秒,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
一支舊錄音筆,放我手上。
“你晚上要是聽見響,就把這玩意兒放枕邊。”
我皺眉:“為什么?”
他沒看我:“我聽過,聽得太多了,所以要搬。”
“聽什么?”
“她說話。”
我當場愣住。
他補了句:“不是鬼話,是人說的話。”
我那晚照做了。
錄音筆放在枕邊,長按開機,屋里燈全開,我靠在床邊不睡。
凌晨兩點,天花板老響那刻,它又開始了。
“咯吱……咯吱……”
但這次,我沒抬頭。
我把錄音筆放好,閉眼裝睡。
整晚不敢動,一動就怕她貼著我的臉看。
直到天亮,我摁下停止。
我把錄音筆拷進電腦,用耳機聽。
前面一小時是我呼吸聲,還有木頭晃動的吱嘎響。
快進。
在時間碼02:57:42時,一段模糊的聲音出現了。
最開始像氣流,像風吹過瓶口,“嗚……嗚嗚……”
我靜靜聽著,手心全是汗。
然后,是一句話。
女人的聲音,極輕,卻咬字清晰:
“……我頭,好痛……”
我猛地坐直。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她一遍遍重復,像在夢里掙扎,一直念,帶著哭腔。
最后一句:
“咯……吱……咯……吱……”
音頻就斷了。
我把播放器拉回,重復播放,聽了不下十遍。
忽然我注意到一個細節:
最后那句“咯吱”,聽著不對勁。
不是聲音,是語言。
我用音頻工具,把那一段倒放——
播放的一瞬,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那聲音不是“咯吱”,而是倒過來的一句話:
“幫我……他殺了我……”
我坐在屋里,愣了十幾分鐘。
她不是自己死的。
她在錄音里拼命喊“幫我”,可她不是找人喊冤——她在警告我:
她是被殺的,殺她的還在這棟樓里。
我回頭去找那個鄰居,敲他門,沒人應。
門卻沒鎖,我推開,屋里只剩幾個紙箱,東西都搬空了。
客廳地上躺著一個空煙盒,煙盒底下壓著一張字條。
上面寫著幾行字,潦草而急:
“她說話不是為了嚇人,是為了留下證據。
聽見的人如果不管,就會變成下一個她。
你睡的位置,正好和她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手指發麻。
腳步剛要退,就聽見樓上傳來重物落地的“砰”一聲。
我下意識看手機:凌晨兩點整。
她,提前來了。
我瘋了似地沖回房間,一腳踢開門。
燈亮著。
吊鉤空著。
但——我的床上有個印子。
像一個人剛躺過。
我慢慢走近,看到枕頭上壓著一件東西。
是那支錄音筆。
但我沒帶回來,它留在電腦旁。
我顫著手打開,里面多了一段新錄音。
時間是——二十三分鐘前。
我摁下播放。
女人的聲音響起,極近。
“你聽到就得幫我……”
“……不然你會睡在我身邊……”
“……會變得跟我一樣,死也死不掉。”
那晚我沒合眼。
我把錄音文件反復聽,重復編輯,提取關鍵詞。
她不斷重復:
“綁……嘴……手……殺我的人……房東……她鎖了我……”
我終于確定:
她不是自殺的。
她被人捆住,堵嘴,然后吊死,偽裝成自殺。
她臨死前用盡力氣在求救。
房東知道這一切,卻把房間重新粉刷,吊鉤也沒拆。
而我,正在替那個兇手“守靈”。
我開始后悔沒報警。
可現在報警,只有錄音。
我需要找到,尸體的痕跡。
如果她真的被吊死后就地掩埋,那尸體……可能還在這棟樓里。
而她之所以靠近我,甚至讓鄰居聽到她的聲音——是希望我能幫她,找出她的尸體,把她送出去。
我環視房間,看著地板下那層薄薄的木板,突然心里冒出一個想法:
她的尸體,從沒離開過這棟樓。
可能——就在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