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砰！”
裴楚蕎狠狠踹了一腳金屬門。
她精心打理的卷發此刻顯得有些凌亂，那張漂亮臉蛋近乎猙獰。
“廢物！一群廢物！”
尖利的聲音在空曠的廢棄倉庫里回蕩，刺得人耳膜生疼。
她猛地轉身，“徐曜揚！這就是你保證的‘萬無一失’？！一個億，整整一個億！就這么打水漂了？！”
徐曜揚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嘴唇緊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他回想起剛剛藍汐最終消失在協會車門關閉的陰影里。
懸著的心，一半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茫然；另一半，竟奇異地松了一下。
她......安全了。
至少，暫時安全了。
那買家代表被協會的人盤問帶走，裴楚蕎花出去的天價，買了個徹頭徹尾的空。
“說話啊！啞巴了？！”
裴楚蕎見他不吭聲，怒火更熾，“為了你的破研究，我搭進去多少資源？現在好了，雞飛蛋打！我的錢，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怎么賠我？！”
衣領被勒緊，徐曜揚被迫低下頭，對上裴楚蕎燃燒著怒火和算計的眼睛。
他太熟悉這雙眼睛了。
從小一起長大，裴家從地方小富商一路膨脹成如今盤踞一方的巨鱷。
裴楚蕎也從那個會跟在他身后喊“曜揚哥哥”的小女孩，變成了眼前這個驕縱貪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裴家大小姐。
他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
一個億的損失，加上“特殊收藏品”落空的巨大挫敗感，足以讓裴楚蕎徹底瘋魔。
“楚蕎，”徐曜揚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協會介入，事已至此......算了吧。他們背景很深，我們惹不起。”
“算了？”
裴楚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松開他，“徐曜揚，你腦子進水了？一個億！你讓我算了？！還有那條美人魚！那是我的！我的東西，就算毀了，也輪不到別人撿走！”
她眼中閃爍著瘋狂而怨毒的光。
徐曜揚的心猛地一沉，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
果然，裴楚蕎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屏幕的光映在她扭曲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她根本不是在打電話或發信息，而是進入了一個界面陰暗且充滿隱秘符號的網站——
暗網。
“你要干什么？！”
徐曜揚一步上前，試圖奪過她的手機。
暗網，那是法外之地。
里面充斥著亡命之徒，各種為錢什么都敢干的瘋子。
一旦發布懸賞，藍汐的下場只會比落到那個神秘買家手里更慘百倍！
“滾開！”
裴楚蕎敏捷地躲開，眼神兇狠，“我的東西，既然正規途徑拿不回來，那就讓專業人士去請她回來！或者......把她拆開了帶回來也行，鱗片、血液、眼淚......總能值回點本錢！”
她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快意，仿佛已經看到藍汐變成一堆支離破碎的材料被送到她面前。
徐曜揚渾身冰涼。
他知道裴楚蕎驕縱任性，但沒想到她能瘋狂惡毒到這種地步。
那是藍汐，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是他......
曾經真心喜歡過，如今心情復雜卻也不愿看到她被徹底碾碎的研究對象。
一股混雜著憤怒、恐懼和強烈厭惡的情緒直沖頭頂。
“裴楚蕎！你瘋了！住手！”
他厲聲喝道，再次撲上去搶奪手機。
就在兩人爭執推搡，裴楚蕎的手指即將按下去的千鈞一發之際——
“嗡......嗡......”
一陣突兀的手機震動聲響起，并非來自裴楚蕎手中那部，而是來自徐曜揚的口袋。
這聲音在劍拔弩張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徐曜揚動作一僵。
裴楚蕎也下意識地停下了瘋狂的動作，狐疑地盯著他。
誰會在這個時候打給他？協會？買家那邊的人？還是......？
徐曜揚皺著眉，暫時顧不上裴楚蕎，掏出自己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完全被刻意隱藏了歸屬地的號碼。
他猶豫了一瞬，拇指劃過接聽鍵，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
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傳來人聲，只有輕微的電流雜音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死寂感。
幾秒鐘后，一個毫無起伏的電子合成音，透過聽筒清晰地鉆入徐曜揚的耳中：
“徐博士，關于人魚的下落，以及裴小姐剛剛試圖在深淵集市發布的懸賞......我想，我們需要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