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開始的練習，及川徹卸下了心理包袱，臉上的陰霾散去不少，整個人透著一股雨過天晴的從容。
北川第一體育館內，那股若有似無的低氣壓，似乎也隨之消散。
前輩們如釋重負，訓練時的呼喝都輕快了幾分。
然而，一年級的訓練區，卻悄然上演著一幕奇觀。
以往恨不得黏在一起，走哪兒都秤不離砣的千葉悠希和影山飛雄，此刻卻涇渭分明。
發球練習的時候，恨不得一個在南半球一個在北半球。
關鍵隔那么遠還要較勁，你發一個勢大力沉的，我也發一個不甘示弱，你瞄準瓶子我也瞄準瓶子，非要一爭高下。
組隊練習的時候更是全程零交流，全靠眼神和……呃，默契？
其實主要是悠希單方面無視影山。
以前上廁所都要來招呼影山一起去，現在影山叫他他也只從鼻子里“嗯”一聲，透著一股“你自己沒長腿嗎”的敷衍。
甚至一起跑步的時候，還憋著一口氣跑在影山前面，堅決不并排跑，只留給影山一個較勁的背影（在金田一等人看來是這樣）。
打掃體育館的時候金田一終于憋不住了，湊到悠希身邊。
“千葉，你跟影山……吵架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視線在悠希和遠處正用拖把跟地板較勁的影山之間來回掃。
“你們倆今天都快隔出一條銀河了。”
悠希擦了擦汗，聞言牽起一抹沒什么情緒的笑來。
“哪里哪里，金田一你想太多。”他語氣輕松，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孩子大了，總要讓他學會獨立生活嘛。”
悠希拍了拍金田一的肩膀，語重心長。
“你看，他現在不就一個人也挺好的？大概。”
話音剛落，斜對角傳來一聲怒吼。
“喂！悠希你胡說什么啊！誰是孩子啊？！”
影山不爽地瞪過來。
從昨晚開始悠希說話就怪怪的，今天早上把嘔心瀝血（他自認為）寫出來的排球日志給他瞧，那家伙居然只掃了兩眼，然后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笑，一句話沒說又扔給了自己。
下午來了體育館又對自己愛搭不理，現在還在那邊陰陽怪氣。
可把他委屈得不行，心里憋著一股火，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悠希見他不高興地撅著嘴，反而笑著沖他揮揮手，然后轉頭對金田一攤手。
“你看，這不是很有精神嘛。”
金田一嘴角抽搐：“……你們這叫沒吵架？”
這就是青梅竹馬嗎？我見識少，你可別騙我。
悠希和影山之間這種“官宣分手但仍藕斷絲連”的奇怪氛圍一直持續到了暑假。
兩個人明明早上也一起晨練，一起上下學，在學校悠希還是一如既往對影山噓寒問暖，便當里的章魚香腸一天都沒少過。
但一到體育館，兩個人就像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開關，干什么都要較勁爭個高低。連喝水誰先擰開瓶蓋這種事都能用眼神廝殺三百回合。
轉眼便是暑期合宿。
魔鬼訓練日復一日，隊員們每天都被榨干了最后一絲力氣。
然而，晚上的體育館里總有兩個身影雷打不動。
一個是影山飛雄，這不稀奇，他就是個排球笨蛋，恨不得抱著排球睡覺。
另一個，竟然是千葉悠希！
金田一和國見累得渾身發軟，咸魚一樣趴在體育館門口，看了眼體育館里正在練習跳發的兩個人，表情宛如見了鬼。
金田一揉揉眼睛。
“喂，國見，我沒眼花吧？千葉那家伙……在練跳發？他不是說跳發太費力氣不符合他的副攻屬性嗎？”
國見面無表情，眼神已經累得發飄了，語氣也帶著一絲虛無縹緲。
“嗯，太陽可能明天會從北邊升起。”
金田一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怎么突然就被影山菌傳染了？這傳染性也太強了吧！”
國見幽幽道：“大概是……愛到深處自然卷？或者，吵架吵不贏，就打算用實力碾壓？”
金田一：“哈？！你最近說話也越來越像千葉了！”
晚上回到合宿地點。
吃完飯休息后一二年級負責鋪被子，三年級的前輩們則優先享受了洗澡的權利。
合宿都是榻榻米大通鋪，少年們從柜子里搬出被褥嘻嘻哈哈地展開鋪上。
悠希手腳麻利地鋪好了自己的，順手也幫旁邊的影山扯平了被角。
影山悶聲不響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位置是大家隨意選的，影山習慣性地睡在了悠希右邊，金田一在他左邊，國見在他對面。
悠希剛展開被子，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目光在自己和國見的位置之間轉了轉，然后笑瞇瞇地對國見說。
“小國見~商量個事兒唄？我請你吃太妃糖，咱倆晚上換個位置睡覺怎么樣？”
國見正慢條斯理地鋪著自己的被子，聞言動作一頓，看向悠希的眼神滿是警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不等國見回答，影山先不高興了。
“喂，悠希，你什么意思？”
影山抱著枕頭看過來，瞪的溜圓的眼睛里全是控訴和一點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
“你是不是嫌棄我？”
悠希一臉莫名地看著他。
“哈？影山同學，你腦子里除了排球還裝著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小時候又不是沒一起擠過一張床，你那時候還流口水呢，我有嫌棄過嗎？”
“我、我沒有！”
影山毫無底氣地反駁，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眼神飄忽不定。
悠希聳聳肩，順口直接把金田一賣了個徹底。
“再說了，金田一睡相奇差，半夜老是三百六十度回旋踢，堪稱移動兇器這件事，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剛說完，想起來國見還在旁邊，趕緊捂嘴。
不過已經晚了。
無視一旁金田一暴躁的咆哮，“千葉悠希你血口噴人！我睡相明明很好！不信你問國見……”（所以為什么是問國見？）
國見嘴角一抽，看著悠希，眼神里寫滿了“你當我傻嗎”。
“那你把我換過去當沙包？”
悠希趕緊討好地笑笑，雙手合十。
“哎呀，這不是看你倆關系好嘛~國見你睡相好，金田一說不定也會被你傳染呢。對吧，小飛雄也是這么想的吧？”
影山把頭扭向一邊，悶悶地表示我沒有！勿cue。
但他緊抱著枕頭的手指卻悄悄松開了些。
金田一還在那兒為自己的清白和名譽發聲：“我睡相真的很好的！我發誓！”
但并沒有人搭理他。
就他每天從別人被褥里醒來的事跡，信他就有鬼了。
于是，磨了半天最后還是悠希承受這個痛苦。
第二天一早，當他睜眼看到面前金田一那雙幾乎要懟到他臉上的大腳丫子，頓時眼前一黑。
今晚金田一旁邊的位置，一定要用抽簽的方式選出幸運兒來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