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這個姐姐是因為喜歡隔壁的張姐姐，她母親才請的大師？"
云清月眼睛一轉，活像個口無遮攔的小女孩，她昨天晚上來這蹲人的時候聽到楊家女兒晚上念念叨叨隔壁的張姑娘。
明昭愣了一下，這算什么邪祟附身，喜歡個人有什么錯，這楊家媳婦才需要找人看看吧。
‘大師’神色一僵，隨即笑道：
“夫人聽錯了，那丫頭是被山里的精怪迷了心竅。”
明昭裝作恍然大悟，又憂心忡忡地問：“可我聽說楊家閨女現在門都不讓出，臉色差得很……”
大師臉色變了變："驅邪自然要受些苦。夫人若不信，大可以……”
"我信我信，大師，您看我閨女這情況，得趕緊治啊！"
明昭一把抓住‘大師’的袖子，滿臉焦急。
‘大師’被拽得一個踉蹌，皺眉不悅
“夫人莫急，驅邪需按規矩來，明日辰時帶我去貴院”
云清月看了明昭一眼，明昭會意，
“可我家閨女今晚急了要跳墻，萬一摔壞了可咋辦？” 明昭不依不饒。
云清月：“......”
她默默往旁邊挪了挪，這個‘娘’她不想認識。
‘大師’被纏得沒法，只得從袖中摸出個瓷瓶
“先服下這安神丹”
明昭接過瓶子，千恩萬謝。等‘大師’轉身要走時，她突然扯著嗓子喊：
“閨女啊！快謝謝大師！”
云清月硬著頭皮上前，還沒開口，大門突然‘砰’地被推開。
楊家閨女楊枝踉蹌著沖出來，臉色慘白。
“別信他！那藥就是害人的”
“娘好不容易給你找來的大師，就差兩日了，閨女咱堅持堅持”
楊慈花在后面拉著楊枝，一臉歉意看著屋內的人。
“大娘，我去勸勸楊姐姐吧”
云清月突然起身，輕輕拽了拽楊枝的袖子，眸子清澈的看著楊慈花。
“好孩子，你勸勸她......”
楊慈花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這對‘母女’，多好一孩子，可惜了也被那邪祟附了身。
她們拉著楊枝來到了一個角落。
楊枝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著她們，
“你們到底是誰？也是那老道派來的人？”
“不是不是！我們是來幫你的。” 明昭趕緊擺手，
“幫我？”楊枝狐疑的看著她們，她們不是幫著母親來勸自己的么。
明昭從袖中取出玄天宗的令牌，聲音放輕了些，
“我們是玄天宗弟子，來調查那個大師，這是我師姐”
楊枝盯著令牌看了半晌，然后打量了一下二人，這個這么可愛的少女是師姐？這個老婦是師妹？
她怎么這么不相信呢。
“我們易容了”明昭看著快被誤會了，解釋了一下，
“真、真的？那老道到底是誰”楊枝突然紅了眼眶，她顫抖著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隱隱浮現的青黑色紋路。
“魔修的人”
云清月眼底閃過寒光，
“方便給我們講講發生了何事嗎？”明昭輕輕拍了拍面前發抖的女子。
“我和隔壁的張家女兒張月從小就在一塊玩，漸漸長大后，我發現我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那日曬場...曬場堆著新麥，月亮特別亮。阿月突然問我，‘牛郎織女要是能天天見面，你說他們會做什么？’”
“我...我還沒想明白，她就... ”
她記得當時張月忽然湊過來，嘴唇輕輕碰了碰她的嘴角，她記得麥穗在風中沙沙響，掩蓋了她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楊枝聲音哽咽，當時唇瓣相接的一刻的她內心是雀躍的，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
“背后突然傳來尖叫，我們嚇得分開，我一回頭，是娘舉著燈籠過來了”
楊枝突然捂住臉，抽噎了起來，
“娘的燈籠掉在了地上，尖叫著說我是不是被邪祟附體了，可阿月分明是個人啊...”
楊枝永遠記得母親那張驚恐到扭曲的臉。
“從那以后母親就把我關了起來，不讓我再去見阿月，母親帶來了一個大師，說可以讓我變的正常”
“大師每天在院子里點香搖銅鈴，銅鈴一響是什么也感知不到，還給我喝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楊枝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糕點。
“這是前天阿月翻墻送來的。我嘗不出味道來了...可我還是吃完了，仙子，您說喜歡一個人，怎么就成不正常的了呢？”
“喜歡一個人無錯，不正常的是阻止你的那些人”明昭有些心疼。
“這幾日身體可有異常”云清月望著楊枝蒼白的臉，心里有個答案。
“我發現我有時聽不清母親的說話聲，遠處的物體也看不清了”
云清月和明昭對視一眼，這是五感即將消失的癥狀。
明昭壓低聲音：“明日你且裝作乖乖喝藥，趁人不備時吐在袖中。”
云清月取出一粒藍色色藥丸，放到楊枝的手中
“這是清心丹，能暫緩毒性”
楊枝捏著藥丸，擔憂的看著面前的少女，
“可那老道明日要給這位仙子...”她望向云清月，突然噤聲。
少女手里凝著霜花，眸光發冷。
"正是要等他給我'驅邪'。"云清月抖落指尖冰晶，
院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明昭迅速將楊枝往屋里推，自己佝僂著背咳嗽，
“閨女啊...聽大娘一句勸...你母親也是為了你好。”
“楊姐姐，再堅持兩日就好了，明天我也要開始了，我陪你一起”
云清月稚嫩的聲音響起，
楊慈花走來時，正看見"老婦人"拍著自家閨女的背勸慰。
她看著楊枝抬頭望著她，自家閨女竟真乖乖應了聲：
“女兒明日...一定好好服藥。”
楊枝捏緊了袖中的藥丸。
晚上，二人回到屋中，明昭正想恢復原本的模樣，被云清月打斷了。
“且慢，明日待那大師來后再定”
明天大師要來她們居住的院子，給云清月‘驅邪’
燭火搖曳中，云清月摩挲著從楊枝那取來的藥丸，她今晚還要出去一趟。
另一邊的明昭望著窗外的月光，回想今天楊家閨女的話，她明白磨鏡之好不被世俗所接受，這世間多少有情人，只因為愛的是同性，就被當作瘋魔邪祟？
只是喜歡上了和自己性別一樣的人，何錯之有呢？
“大師姐”明昭看向坐在床榻上少女模樣的云清月，
“世人皆道陰陽相合方為天道，可若心之所向恰是同性...難道就違了天理？”
云清月頓了一下，轉頭對上明昭那雙深海般的眸子，沒來由的想起了那白團子。
她聲音淡淡的，卻很認真：
“情之所鐘，何問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