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要嫁的人,是東臨身份最最貴重的人;東臨王,周明景。
南榮從一出生開始就知道自己身份貴重
母親是幽都江氏的女兒,父親是東臨的攝政大臣,姑母是當朝圣母皇太后,就連家族里的旁支聯姻的都是大姓,她自幼受人追捧長大,母親教她要學會辨別人性,那些人多是攀附或諂媚于她,所以她除了家族中細心挑選出姑娘相處,她們無一不是家世顯赫,聰慧得體的。
其實在姑母召她入宮表明讓她嫁給陛下時,她是不想的。
雖然她也常入宮,可與這位剛登基不久的陛下卻從未見過,可她姓南,所以很多事便不能由著自己,不管如何,她都只能應下。
父親府中也有不少姬妾,還都是母親主動為父親納的,甚至還有兩名庶女。
母親對她們說不上多好,但也不算苛刻。
母親說她與父親本就是家族間的交易,她心中并無父親,而父親心里也曾有過旁人,若不是母親說起,南榮是很難相信像他們般恩愛有加的人,居然早就存了別的心思,父親將那人藏的很好,母親也沒見過。
南榮當時想過所有的情況,就算她嫁給了陛下,兩個人相敬如賓就行,并不需要有多偏寵
所以,南榮接下了那道圣旨。
……
…
上元佳節的那場燈會是南榮偷溜出去的第十一次,十一年,每一年的燈會她都會來。
提著兔子燈籠走街串巷,她喜歡熱鬧,不過她都是戴著面具的,不然要是被人發現南家姑娘這般沒規矩可是要惹好大的笑話來。
朱紅羅裙,碧玉發簪,一身的綾羅綢緞與這格格不入。
可今晚她卻碰到了一個,不同的人。
彼此都被面具遮住了面容,只是簡單的一場詩會而已
恰巧離開時有一書童極速而過,碰落了那人的面具,南榮還是第一次見到如他這般俊秀的公子,‘立如芝蘭玉樹,笑似攬月入懷’
明明只是嘴邊淺淺的含著笑,卻讓面具之下的她悄然紅了臉。
少女尚年少,心…按耐不住的快速跳動
南榮略低了些頭,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起裙子跑著與他幾乎是擦肩而過。
她不知道,其實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南榮回到府中后還趴在窗前傻笑,直到夜半才休憩。
沒過兩日,太后就宣了她進宮,表明要她入宮的意思,其實更多的是提前通知她,這些事,想來父親和皇太后都已經商議好了。
不過,臨近婚期,她腦海中還是會浮現他的笑,那夜的燈火如晝…
匆匆一別,日后應當是沒有再見的機會,況且,她就要入宮了。
宮中來宣旨的那日,父親聽完后顯然有些不滿。
那位陛下的旨意是封南榮為左昭儀,入朝凰殿。
南榮對這些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反倒是父親命人送走宣旨的公公后就徑直回了書房,緊接著母親也跟了進去。
南榮偷偷跟上,趴在書房門口。
書房內,她模糊的看見父親生氣的把手里的圣旨隨手就扔進了火爐中,現在已至開春,可父親的書房不管冷暖,火爐中的火一直是燒著的,很快,明黃的圣旨就被焚燒殆盡。
“皇帝小兒顯然是想敲打于我!” 南燭怒拍書桌,恨不能當面向發泄。
“我南家女子,入宮皆位列皇后,他那小兒竟敢立我兒為妃,他老子都不敢的事,就憑他,也敢做夢!”
……
…
而母親則是等他發泄完后才遞了一杯茶過去,比起父親的憤怒,母親更是不喜于色的平靜。
“皇帝是太后撫養長大的,而他這個年紀,恰是不聽勸的。”
“人教不了他,那就只能讓事來教我們這位小皇帝成長,學會聽話了。”
她聽著母親這般平靜又壓迫十足的話,母親從小便說:人不能教會的道理,事一定會教會,還會讓人刻骨銘心的永遠牢記。
聽到這里,南榮已經不想在聽下去了,本想直接離開的,結果轉身的時候腰側佩戴的玉環發出清脆的響聲。
父親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看向門外,猜忌、殺心…都在一時升起,母親則一臉平淡的開口,“既然聽都聽了,那就進來了吧。”
南榮趕緊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裙和發髻才進去。
一進去她就規規矩矩的向兩人行禮, “見過父親,母親。”
一時間她說完后,沒人開口。
南榮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母親,“母親,女兒不是有意…”
“好了。” 江夫人打斷她,“不用多說,你來了也正好。”
江夫人走到南榮的面前,直視著她的雙眼,說是勸告但更多的是警告和威脅。
“南榮啊,母親不管你日后對那小皇帝有何看法,但你要始終記住自己姓南,你與南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生你養你,所以不希望我們站在彼此的對立面,懂嗎?”
“是…” 南榮小心的應下,“女兒都記住了。”
“好了,時間短,是該要好好準備我兒入宮的物品了。”江夫人動作輕柔的撫上她的側臉,“回去吧,母親晚些時會來你院中。”
南榮點頭行禮退下。
她離開剛關上房門就聽到了杯盞破碎的聲音,看來…父親很生氣陛下的這道圣旨。
而書房內的江夫人則不急不慢的蹲下身來榆,欲親自一片片的撿起碎片,南燭氣的臉都紅了,直接拉起江夫人。
“自有下人收拾,何需臟了你的手。”
江夫人淺笑著,不動聲色的與他拉開了距離。
“家主的氣,有些大了。”
“今日來宣旨的是徐公公,是太后跟前的紅人,家主可是一絲臉面都沒留啊。”
“哼——” 南燭一聽太后就著負手,直言道:“她這些年一直將朝政緊緊抓在自己手里,我倒是看看現在小皇帝一天天長大,若沒我,她如何守住這權勢。”
太后她背后若無家族支撐,她又豈能一帆風順!
現在她卻越發張狂,連自己母家都越發不放在眼里了,不僅是在朝上逐漸扶持自己的門生,居然還在不斷打壓他的人,簡直愚蠢。
江夫人不欲語,轉身離開。
……
…
夜色正好,這春風吹著也還是有些冷的。
南榮剛把窗子合上,江夫人就進來了。
兩人落座于席上,茶桌上的茶香已經蔓延到了鼻尖。
南榮略低著頭,雙手奉茶,“母親,請用茶。”
“好了。” 江夫人語氣溫和的接過茶,“這里就我們二人,就當是子女出嫁前,母親對你的叮囑吧。”
“是。” 南榮微微點頭。
“你出生時,我曾為你卜了一卦。”江夫人娓娓道來:“南榮,守住自己,這一生才能順心。”
“你要記住,你的夫君和尋常男子都一樣,何況你要嫁的還是東臨王,所以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一人,更不會只愛你,說不定他根本不在意你,不在乎新入宮的昭儀是誰。”
“在宮里尋常妃子在意是要如何在爾虞我詐都后宮活下去,如何獲得他的寵愛,可你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平安的過好每一日。”
“你不用在意他的榮寵,不用在意其余妃子。”
“不要有后顧,順心而活。”
“母親…” 南榮還是第一次見母親說這么多的話,可是她還有很多疑惑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