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入宮那天的晚上,四月的天卻下起了雪。
人們都說,這是祥瑞,所謂瑞雪兆豐年。
在轎中時,宮里的嬤嬤就給了她一本書,她只翻開了一頁就紅了耳根,趕緊合上了。
這哪是什么書…明明…明明畫的是交纏…圖畫,這未免…也太過裸露了。
她把這本書藏在袖中,直到入了寢殿,眾人退下,天色漸晚后她又覺得這本書就像個燙手的山芋,不知該放到哪里才好。
她的發冠實在是繁重又奢靡的很,兩側步搖上還墜著珍珠,南榮沒弄過這么復雜的發髻,頭上的一切都壓的她不想多走一步路。
其實,南榮想那位陛下也不一定就會來。
她剛這么想,結果就有宮女在外敲了敲殿門稟告:“娘娘,陛下身邊的大監已經派人來話:陛下的轎輦已至昭凰殿前,馬上就到了。”
“啊?” 南榮來不及說多余的話,直接起身想想把這本書藏哪了才好,還沒多想呢就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南榮端坐在床上,掀開撒滿棗子花生桂圓的被子,直接把書放在了最底下,自己則坐在上面,一點也看不出來。
南榮剛把蓋頭蓋上,下一秒殿門就從外面推開。
只有一個人進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映入她低垂眼簾的紅裳。
殿門又緊緊合上。
他離的這般近,卻又不挑開南榮的蓋頭,只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其實南榮是緊張的,心里直撲撲的跳,雙手交疊在一處被衣袖蓋住了,她在袖中不停摩挲的自己的手。
明明都掩蓋的很好,可他就是好像看出了自己的緊張一樣。
“不用緊張。”周明景微微側過頭看了她一眼,想讓她放松些便開始逗她,“我不吃人的。”
“陛下不…不掀開我的蓋頭嗎?” 南榮小聲的問他,已然沒有那么害怕了,而且…他的聲音還挺好聽的。
周明景淺笑著打趣她說:“我要是現在掀開了,昭儀豈不是要找個團扇來用用了。”
!!?
南榮:他怎么知道…我臉紅…
她剛想了這一句,下一秒蓋頭就措不及防的被人小心翼翼的掀開了,南榮錯愕的抬頭看著他,心臟噗通噗通的跳。
是他?
那夜的花燈與她對詩的居然是陛下?
周錦年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似是要把人看出個花來才罷休,將南榮都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去。
“不妨抬頭看看我…”他的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這新婚之夜,哪有不敢看自己夫君的…”
她的臉更紅了。
周明年見狀不由的笑出了聲,“不逗你了。”
他拉起南榮,自己把床上撒的東西都掀到了地上,又將床榻重新鋪好,他的動作瞧著可不手生。
南榮不免疑惑了,一位帝王,怎么對這些動手的小事這么熟練。
周錦年弄好后恰好與她疑惑的視線對上了,周錦年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又帶著她到了梳妝臺前,雙手壓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鏡中之人,倒是讓周明年想起了一句詩:青山遠黛多嫵媚,近水含煙意朦朧。
明明是寫景的,可他偏偏覺得這句用在她身上,恰好。
周明景好像知道南榮不會卸發冠珠釵。
南榮見著自己面前越來越多的珠釵,已經快卸完了,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發絲撕扯的疼痛,很快,發絲皆垂于后背。
周明景取下腰間系著的一條紅綢帶,系在她的發間。
南榮一開始是害怕和緊張的,現在…的心口…卻好像有了另一股莫明的情緒,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想…離他更近些。
南榮轉過身,第一次主動的拉起他的手,而周明景彎著腰,低垂的眼眸只有她一人。
他攔腰直接抱起她,南榮輕聲驚呼一聲,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兩人的距離瞬間近到彼此都能感覺到彼此紊亂的心跳。
他抱著南榮來到床榻邊,將她輕柔的放在了上面,周錦年的手剛壓在床上時就摸到與這床的柔軟,格格不入的東西。
周明景欲掀開,剛躺下的南榮立馬就起身紅著臉驚慌壓住了他的手,“陛下不要…”
南榮心里比誰都清楚,下面壓著都是入宮時宮里嬤嬤遞進來的書,反正不是什么好東西…
周錦年輕聲安撫她,手上的動作可沒有停下,很快這本書就落到了他手里。
南榮看他翻開了,看他還特認真的翻了兩頁,她是羞的閉上了眼,看不見看不見…
索性陛下也只隨便翻了翻就把書扔到了一邊去。
紅綢落下
殿中的燭火搖曳
而床上的周明年卻哄著南榮與他對坐著,周錦年親自為她褪下一件件繁瑣的衣服,直到里面只剩下一件時…他才停了手,故意問她:“知道…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嗎?”
他的語氣溫柔,眼神也很平靜,南榮卻不由的緊張起來,“知道…宮里的嬤嬤…教過…”
“嬤嬤教過?”周明景低沉沙啞的嗓音,像是在撩撥著人的心弦,“這種事旁人教不會…”
他的手指沿著她的鎖骨緩緩往下滑。
“不如…我來教你,如何…”
周錦年收了手,忽然湊到她的耳邊,吐著曖昧的熱氣。
“不過,等下次…好不好?”
南榮對上他眼睛的那一瞬間,不知怎的還真就應下了,直到說出口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應下了什么,驚呼:“陛下…”
“噓——”
周明景先在床的外側躺下,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置,“早些安寢吧。”
這一夜直到半夜他身側傳來了平緩的呼吸聲時,周錦年還是未曾入睡。
借著紅綢外微弱的燭火,周錦年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直到圣旨下了他才知道
原來…她才十四啊
那夜燈會與他對詩的女子,他不曾想過會姓南,小姑娘提著燈籠小跑著過來,原是一眼就看中了詩會魁首的小鈴鐺,她聰慧又直率,沒有那些人的彎彎繞繞,就像一張未曾被染指的白紙。
南家的女兒…好像并不似她的父親和姑母,倒率真多了。
要是民間尋常女子,十四及笄議親,一切都合乎常理,可他今日見到南榮時卻總覺得明明還是個小孩子,是需要哄著寵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