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貴人了，那就…一旬后將為皇后祈福謄寫的佛經送來吧。”
素明說著，手緩緩移開了。
徐貴人應下后趕緊安撫似的撫摸著小腹，顯得到格外緊張。
素明這一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是不屑在此多停留。
等送走她們后徐貴人直接癱在榻上，額間還不斷冒著冷汗。
宮女尚水立刻拿著手帕為主子擦著汗，她的手是抖的。
見徐主子遲遲處于驚慌中，她怕主子腹中小皇子有閃失，立刻譴人去太醫署請太醫來，徐貴人卻著急開口攔下，命除卻尚水之外的人全部出去。
“娘娘為何不請太醫，萬一小皇子…”
徐貴人抓緊尚水的手，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需得好好為自己腹中孩子謀劃一番，起碼…得讓他活著啊…
“皇后的人剛走，秋水閣就去請太醫，不就是在向那些人說是皇后讓我胎像不穩？
我雖不聰慧，但也絕不算蠢笨的。”
“得罪皇后，只有死路。”她的聲音低了幾分，“自皇后入宮后陛下就不曾寵幸其他嬪妃，皇后沒有孩子，旁人自也不能有，可為何這次皇后有了孩子，陛下還偏偏讓我有了身孕，月份又與皇后的如此之近。”
尚水在心中思索主子的這番話，終是不解，“皇后不曾入宮前陛下最寵愛的不正是貴人，想來陛下也是迫于南氏和太后的緣由才會對她格外開恩些。”
“娘娘，這件事奴婢覺著應讓陛下知曉才是。這孩子也是陛下的孩子 ，不妨讓陛下做主…”
尚水的話還沒說完，徐貴人就抬手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錯了，這宮里就沒有能瞞過陛下的，你當真以為陛下不知情？恐怕陛下也只是裝作不知而已。”
“娘娘的意思是…”
徐貴人深吸口氣：“陛下對皇后的冷淡顯而易見，自有孕后便甚少歇在皇后宮中，因著這次我有孕陛下為了安撫她這才一連歇了好幾天，陛下對皇后態度的轉變不止是我看到了，恐怕皇后自己也能察覺到。
皇后的父親已然辭官，族中已無在朝官員，說到底是松了口氣，可南氏沒了南大人，還有太后。”
………
…
…
…
素明回宮復命后見皇后依舊是悶悶不樂的躺在藤椅上。
她招手示意周圍的宮女都先離開，自己則是在她身側半蹲下，在她耳側輕快道：“皇后您是沒見著那徐晚的表情，簡直是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素明話落，藤椅上的南榮果真睜開眼睛，嘴角微翹，露出幾許笑容。
“我送的可都是上好的補品，不過…恐怕她喝是心驚肉跳的。”
“是了。”素明附和著：“皇后送的那些可都是陛下給的呢，她要是敢不喝那就是忤逆，喝了也是心里不安的很呢。”
南榮此時心情尚可，還特意命人去小廚房備了白燕盞。
素明提著食盒上來時殿外的儀仗已備好，只待娘娘起身。
素明將食盒遞給一旁的宮女后彎腰小心的扶起皇后，明明剛剛還是大好的春光，現在反倒積了些許云來，怕是要下雨。
“娘娘，不妨明日再去給陛下送？奴婢瞧著這天怕是要下雨，雨天路滑。若是有個不穩重的反而怕是會傷到娘娘。”
南榮看了素明一眼，并不放在心上。
上了步輦也是犯起了困，迷迷糊糊的就過去了。
朝明殿內燈火通明，她來時只看見陛下愁悶的按著眉心，有幾日不曾見過陛下了，但好像她來時，陛下總被朝事所累，而陛下去見她卻從未有過這般疲倦的神情。
南榮端著一盞白玉燕輕輕放在他手邊。
周明景的手突然一頓，知曉是她來了，他緩慢的抬頭望著她：“你來了，這些日子是抽不開身，實在是對不住…”
他的手覆在南榮的手上，對她說著那么溫柔的話語，南榮怎么還會心有不滿。
“陛下，我們說過的，不管發生什么，我都會陪著陛下。”
……
…
…
這盞白玉燕還是入了南榮的腹中。
陛下案桌的奏折這般多，好像怎么也看不完。
南榮回去時還在想，要是陛下的朝政不這么忙就好了。
剛回了殿中，宮女就將一直溫著的安胎藥送了上來，素明手上還捧著一盒蜜子糕給皇后解苦的。
這藥也喝了近一個月，喝著喝著她都快免疫了。
喝完后，素明扶著她坐在梳妝臺前，為她卸下珠釵頭面。
夜深了
有人卻不幸入了魘。
南榮是被疼醒的，細小的刺痛感不斷從她腹中傳來。
“來人…”
她抬手打翻了離床邊最近的瓷器，引的在外頭守夜的素明趕緊命人點燃殿中燭火，自己趕緊跑到寢殿中來，她只遠遠的看到了便立刻著人去請太醫令來，又讓白棋去請陛下。
可現在一去一回的，再快也要一盞茶的功夫。
“娘娘…”素明跪在床前，顫聲道：“奴婢已經著人立刻去請太醫令，娘娘一定要撐住。”
南榮緊咬牙關，額頭上的虛汗順著臉頰流下，她緊咬雙唇，強忍著腹部傳來的陣痛。
她心里清楚，或許…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娘娘...”
素明一遍遍喊著娘娘，南榮已然聽不到，她的視線逐漸模糊，眼眶泛紅，眼淚順著她的臉龐緩緩滑落。
她能感覺到這個孩子正在不斷流逝，腹中的絞痛卻在不斷上升。
“陛下…我要見陛下…”南榮嘴唇輕啟，眼前一黑徹底昏厥了過去。
朝明殿中徹夜燈火，而朝凰殿內的哭聲好像都傳到了他耳邊。
這個孩子，來的不合時宜，是注定留不住。
大監彎著腰進來回話，“陛下，太醫令說…皇后小產后需得好生靜養著，此刻皇后還擅未清醒。”
“朕知道了，出去吧。”
“陛下…”大監小心翼翼的抬了下眼，梗著脖子繼續道：“皇后殿中的宮女白棋從昨夜起就一直跪在殿外，求您去皇后殿中…說是娘娘在昏厥時的最后一句便是…見您…”
這一夜周明景都沒有踏出朝明殿，他只是坐在殿中的臺階上，低著頭，一向穩重運籌帷幄的帝王卻連哭都是一種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