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的新竹在春雨中拔節,陳瀟瀟坐在竹屋前的石桌旁,用指尖輕輕拂過新刻的棋盤紋路。這次他用的是仙界的「白玉髓」與魔界的「玄鐵砂」混合煉制,黑白棋子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如同六界此刻表面的和平。
「父親,母親說今日要教我「星軌劍訣」。」陳浩抱著劍鞘走來,少年的衣擺上繡著陰陽魚紋,那是洛清河親手縫制的。
陳瀟瀟挑眉:「仙術與魔功雙修,你體內的靈脈可承受得住?」
陳浩點頭,掌心浮現雙魚紋:「母親說,劍訣的要義在于「以動制靜」,正好與父親教我的「滅世刀意」相輔相成。」
話音未落,遠處的坊市方向忽然傳來爆炸聲。陳瀟瀟瞳孔驟縮,魔氣瞬間包裹住妻兒,只見一道火光沖上天際,正是六界通商的「和平碑」被炸毀,濃煙中隱約可見仙界「誅魔衛」的服飾。
「是激進派!」洛清河驚呼,「他們果然不肯罷休。」
三人趕到坊市時,已是一片狼藉。魔族商人的貨攤被掀翻,仙界修士持劍追殺,人界百姓抱頭鼠竄,而中央的和平碑斷成兩截,上面用鮮血寫著「仙魔不兩立」。
「抓住那個魔種!」為首的誅魔衛統領揮劍指向陳浩,「他是魔尊余孽,留之必為大患!」
陳浩正要反擊,卻被陳瀟瀟按住肩膀。魔尊踏碎青磚上前,戰旗在身后獵獵作響,旗面上的雙魚紋此刻泛著血色:「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我的地界鬧事?」
統領認出陳瀟瀟,臉色一白,卻仍硬著頭皮道:「魔尊已與仙界簽訂休戰協議,不得干預仙界內務!這孽種屠殺我同門...」
「放屁!」洛清河怒喝,「阿浩今日一直與我們在一起,何曾離開半步?」
她抬手祭出清蓮咒,光芒照亮統領的臉,竟在他耳后照出一枚赤鱗紋身——正是當年血手修羅的標記。
「你是魔界叛徒!」陳浩驚呼,「混入仙界挑起事端!」
統領見行蹤敗露,化作黑霧遁走。陳瀟瀟正要追擊,卻聽見洛清河的悶哼——她胸前滲出黑血,竟是舊傷復發,魔種與仙力在體內激烈沖突。
「母親!」陳浩扶住她,看見她唇角的黑血中竟夾雜著金色光點,那是仙力被魔氣污染的征兆。
陳瀟瀟立刻布下結界,指尖凝聚「九幽魔種」的力量,卻在觸及洛清河眉心時被一股力量彈開。他這才驚覺,她體內竟有一道新的咒印,正在吞噬他的魔氣。
「是...「噬魔咒」。」洛清河咬牙,「三日前在坊市,有個仙界小童遞給我一塊糖...」
陳浩握緊拳頭:「是陷阱!他們早就計劃好,用無辜孩童做餌!」
陳瀟瀟眼神冰冷,抱起洛清河飛向魔界血池:「阿浩,守住結界,任何人不得靠近!」
血池畔,陳瀟瀟用魔骨鎖鏈困住洛清河,試圖用本源魔氣逼出咒印。然而每次魔氣注入,都會被咒印化作黑色觸手,反過來侵蝕他的靈脈。
「父親,讓我試試!」陳浩趕來,陰陽翼展開,「混沌之力或許能中和噬魔咒。」
陳瀟瀟猶豫片刻,點頭同意。少年伸手按住母親眉心,雙魚紋與噬魔咒的黑紅色光芒激烈交鋒,竟在虛空中映出星衍子的虛影。
「陳浩小友,別來無恙。」虛影開口,「噬魔咒是老夫特意為洛清河準備的禮物,她體內的魔種本就是魔后殘魂的容器,如今咒印發作,怕是...」
「星衍子!」陳瀟瀟怒吼,「你竟敢欺騙我們!」
虛影輕笑:「六界平衡?不過是自欺欺人。仙魔之爭,永無終結之日。」
影像消失的瞬間,洛清河發出痛苦的呻吟,她的皮膚開始浮現蝶形紋路,眼中竟閃過魔后的紅光。陳浩感覺自己的混沌之力被瘋狂吸收,而母親的氣息正在逐漸變得陌生。
「阿浩,走!」陳瀟瀟強行推開兒子,「她要失控了!」
「不!」陳浩咬牙,雙魚紋化作鎖鏈纏住洛清河,「母親不會傷害我們,這是魔后殘魂在作祟!」
陳瀟瀟看著兒子固執的模樣,忽然想起千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不肯放棄。他揮手祭出戰旗,用本源之力與陳浩的混沌之力形成共鳴,雙雙重壓下,終于將魔后殘魂逼出洛清河體外。
「陳瀟瀟,你終究還是離不開我。」魔后虛影冷笑,「洛清河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若想救她,就用你的本源魔氣為引,助我重生!」
「做夢!」陳瀟瀟揮刀斬向虛影,卻見魔后化作萬千蝴蝶,每一只都飛向洛清河的傷口。陳浩見狀,毅然張開陰陽翼,用身體擋住蝴蝶群,任由它們刺入自己的靈脈。
「阿浩!」陳瀟瀟驚呼,卻見少年的雙魚紋發出強光,竟將蝴蝶全部凈化,化作點點星光。
「父親,母親體內的咒印...與我的靈脈相連。」陳浩喘息著道,「可能是因為我們血脈相通,我能感覺到...咒印的源頭在仙界中樞。」
陳瀟瀟眼神一冷:「星衍子果然留了后招。他知道單憑滅世棺無法成功,便在洛清河體內埋下伏筆,如今借噬魔咒引發連鎖反應。」
洛清河在昏迷中皺眉,指尖無意識地抓住陳瀟瀟的衣袖。他低頭看她,發現她眼角已有淚痕,不知是因痛苦,還是因內心的掙扎。
「父親,我們必須去仙界中樞,毀掉咒印源頭。」陳浩堅定道,「否則母親永遠無法醒來。」
陳瀟瀟握緊戰旗,想起千年前的南天門之戰,那時他以一人之力踏碎仙宮,如今卻要為了守護最重要的人,再次舉起戰刀。
「好,我們一起去。」他沉聲道,「這次,我要讓星衍子明白,觸碰我的逆鱗,代價是什么。」
魔界入口,三人化作流光升空。陳浩在前引路,陳瀟瀟居中護著洛清河,戰旗在后方展開,形成黑色屏障,阻擋所有試圖追擊的仙界修士。
仙界中樞,星衍子站在「命運之輪」前,看著輪盤上代表洛清河的光點逐漸黯淡,唇角勾起冷笑。他身后的石柱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噬魔咒」文,每一道都連接著洛清河的靈脈。
「尊上,魔尊一行人已突破外層防御!」弟子來報。
星衍子揮手示意退下,指尖按在命運之輪上:「陳瀟瀟,你以為混沌之力能拯救一切?可惜,洛清河的命魂早已與這咒印綁定,你越是掙扎,她便死得越快。」
陳瀟瀟趕到時,正聽見星衍子的話。他看著石柱上的咒文,終于明白為何每次注入魔氣都會被反噬——原來洛清河的身體早已成為咒印的容器,他的力量反而會加速她的崩潰。
「星衍子,你我做個交易。」陳瀟瀟沉聲道,「用我的本源魔氣,換她的命。」
「父親不可!」陳浩驚呼,「本源魔氣是您的根基,若失去...」
「沒有她,我要這根基何用?」陳瀟瀟打斷他,眼神溫柔地看向洛清河,「阿浩,你母親曾用十年時間,讓我明白什么是牽掛。現在,該我用千年修為,換她一世安穩。」
星衍子挑眉:「好,老夫答應你。但你需在命運之輪前立下血誓,永不踏入仙界半步,否則洛清河的命魂立刻崩解。」
陳瀟瀟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掌,鮮血滴在命運之輪上,形成復雜的咒文。與此同時,石柱上的咒印開始消退,洛清河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
「父親!」陳浩扶住虛弱的陳瀟瀟,發現他的頭發竟已花白,本源魔氣的流失讓他瞬間蒼老十歲。
「記住,」陳瀟瀟低聲道,「六界平衡尚未穩固,你肩上的擔子...」
「不必說了。」洛清河忽然睜眼,她的眼神清澈如初,魔后殘魂已徹底消失,「我們一起回去,重建六界。」
星衍子冷笑:「可惜,你們走不了了。」他揮手間,命運之輪發出強光,竟將三人吸入其中,「混沌之力、本源魔氣、圣女靈脈...老夫要用你們的力量,真正開啟六界輪回!」
黑暗中,陳浩感覺自己的靈識被強行拉出體外,看見六界的靈氣正在瘋狂涌入命運之輪,而他的雙魚紋、父親的戰旗、母親的清蓮咒,竟被煉成一枚新的「輪回棋子」。
「原來如此...」陳瀟瀟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你從一開始就打算用我們的力量重啟六界,滅世棺、噬魔咒,都是為了這一刻。」
星衍子的虛影浮現:「沒錯。唯有集齊仙、魔、混沌三種本源,才能打破天道桎梏,讓六界迎來真正的新生。」
洛清河握緊陳瀟瀟的手:「即便如此,我們也不會讓你得逞。阿浩,用混沌之力切斷靈氣連接!」
陳浩點頭,雙魚紋化作巨刃,斬向命運之輪的樞紐。劇烈的震動中,三人感覺時空扭曲,再次睜眼時,已回到蒼梧山的竹屋前。
「這是...人界?」洛清河驚訝。
陳瀟瀟環顧四周,發現竹屋完好無損,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夢境。陳浩則在石桌上發現一枚陌生的棋子,上面刻著「劫」字,正是命運之輪崩潰前的最后景象。
「父親,母親,」少年輕聲道,「或許星衍子的話不全是錯的。六界輪回未必是壞事,只要我們能在新的輪回中守住平衡。」
陳瀟瀟看著妻兒,忽然輕笑:「輪回也好,新生也罷。只要我們在一起,在哪都是家。」
洛清河點頭,取出玉簡記錄下今日的遭遇。她知道,六界的和平之路依然漫長,星衍子的陰謀不會就此終結,但只要他們三人同心,便沒有過不去的坎。
「先休息吧。」陳瀟瀟輕聲道,「明日,我們去坊市看看,或許能找到星衍子的蛛絲馬跡。」
夜深人靜時,陳浩獨自坐在竹林里,望著天空的星辰。雙魚紋在掌心亮起,竟映出未來的片段:六界坊市繁榮昌盛,各族修士和平共處,而他的父母并肩坐在竹屋前,棋盤上的棋子正在自動排列,形成新的「和」字圖案。
「不管經歷多少輪回,」他低語,「我們都會守護這份希望。」
遠處的竹屋內,陳瀟瀟擁著洛清河,聽著她均勻的呼吸,終于放下心來。他知道,即便前方還有無數挑戰,只要有她和孩子在身邊,便不再是無趣的獨舞,而是充滿希望的共舞。
「晚安,我的愛人們。」他輕聲道,閉目養神,任由月光灑在棋盤上,照亮新的征程。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