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安樂死”這三個字在裴硯白腦海中炸開。
他眼前一黑,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干,順著墻壁滑落在地。
一周后,她就要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
他瘋了一樣抓住醫生,語無倫次地質問:
“不可能!她不是還有半年多嗎?為什么會這么快?為什么她會站不起來,連話都說不清了?”
醫生被他癲狂的樣子嚇了一跳,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克雅氏病是致命的神經退行性疾病,任何患者都會走到這一步。按照她目前的狀況,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失去所有機能,變成植物人狀態,直至死亡。”
“她確實還應該有較長的生存期,但現在她的神經系統已經嚴重受損,語言能力衰退,肢體功能喪失,視力也在快速下降。至于病情為什么會發展得這么快......”
醫生頓了頓,看著裴硯白蒼白的臉:
“這種急劇惡化通常是由嚴重的精神刺激或是心理創傷引起的。許女士遭受了什么強烈刺激嗎?”
強烈的刺激?
心理創傷?
裴硯白松開了手,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他想起了親手喂她吃下的花生,想起了看守所里她的質問。
還有被殘忍烹煮的糖霜,爛尾樓的噩夢,父母墳墓的褻瀆......
每一件事,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原來,加速她死亡的,正是他!
“是我......”他喃喃開口,“是我殺了她......”
“什么?”醫生沒聽清。
“沒什么。”
裴硯白正準備離開,醫生再次開口:“按照目前的病情發展,她很快就會進入植物人狀態,直到死亡。對她來說,也許安樂死是最好的解脫。”
裴硯白流著淚,再次沖向許昭枝的病房,卻被醫護人員死死攔住。
他們報了警。
裴硯白因騷擾病人,被當地警方帶走。
許昭枝坐在輪椅里,害怕地看著他,護士緊緊守在她身邊。
“我沒有騷擾她,她是我妻子!”裴硯白掙扎著,“昭昭,你告訴他們,我是你丈夫!”
許昭枝搖搖頭,眼中滿是恐懼:“不認識......他......”
裴硯白突然不再掙扎,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哽咽著:
“昭昭,昭昭,對不起,昭昭......”
特助匆匆趕來,辦好了保釋手續。
裴硯白卻搖了搖頭,而是選擇在拘留所里度過一夜。
“裴總,您瘋了嗎?”
“也許吧。”裴硯白苦笑,“我確實瘋了。”
牢房里關著幾個當地的混混,看見穿著昂貴西裝的亞洲人,立刻圍了上來。
“嘿,黃皮膚,看起來很有錢啊。”
為首的大個子男人露出惡意的笑容。
裴硯白抬頭看著他,一拳狠狠打在對方的臉上。
大個子愣了一下,隨即暴怒,招呼同伴一起毆打裴硯白。
拳頭雨點般落在裴硯白身上。
但他沒有再還手,也沒有躲避。
他閉著眼睛承受著每一下毆打,仿佛這樣就能分擔他內心的痛苦。
“夠了嗎?繼續啊。”裴硯白睜開眼,血紅的眼睛里滿是瘋狂,“拳頭用力一點,你們是沒吃飯的小姑娘嗎?!”
幾個混混被他的樣子嚇到了,面面相覷后慢慢退開。
這個人,已經徹底瘋了。
天亮時,特助看到渾身是傷的裴硯白,震驚得說不出話。
“裴總......”
“去準備把那家療養院買下來。”裴硯白擦掉嘴角的血,“無論用什么方法,我都不能讓昭昭離開我。”
既然昭昭不記得他,那就讓她重新認識他。
他會幫助昭昭回憶起曾經他們美好的過往。
昭昭,這次,我絕不會再離開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