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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硯白站在瑞士一家頂級療養(yǎng)院的門口,被攔了下來。
護士查看了電腦記錄,抬頭看著他:
“很抱歉,這位患者的信息顯示她沒有任何親友,您需要證明與她的關系。”
裴硯白愣住了。
證明他和昭昭的關系嗎?除了一張離婚證,還有什么能證明他們之間關系的呢?
之前他裝失憶,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將所有與許昭枝有關的物品全部還給了她。
就連離婚證也早就被他撕毀了。
可護士搖搖頭:“先生,沒有有效證明你和患者之間的關系,是不能讓你進去的,而且許女士在入院登記時明確表示,她沒有任何親人,也沒有朋友。”
沒有任何親人,沒有朋友。
護士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進裴硯白的心臟。
他曾是她最親密的愛人,是她的全世界,如今卻成了她信息欄里的一片空白。
他動用了所有關系,耗費了巨額金錢,甚至不顧尊嚴地在院長辦公室外站了一整夜。
直到第三天,他才終于得到一個探視的機會,短暫的十分鐘。
裴硯白推開病房的門時,腳步重若千鈞。
許昭枝坐在窗邊的輪椅上,身上蓋著柔 軟的羊絨毯子。
她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曾經(jīng)烏黑亮麗的長發(fā)也變得枯黃稀疏。
陽光籠罩著她,讓她看起來像一尊易碎的瓷器,仿佛隨時都會化作塵埃消散。
裴硯白喉嚨干澀,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到無法呼吸。
他試探著,用輕得快要聽不見的聲音喚她:“昭昭......”
輪椅上的人緩緩轉(zhuǎn)過頭。
那雙曾經(jīng)盛滿了星辰與愛意的眼眸,此刻卻是一片空洞的茫然,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她的視線沒有焦點,在他的臉上逡巡了許久,才遲鈍地開口,聲音含糊不清。
“你......是誰?”
裴硯白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他一步步走過去,在她面前緩緩蹲下,仰視著她,眼眶紅得滴血,哽咽開口。
“昭昭,是我,我是裴硯白。”
“你不記得我了嗎?”
許昭枝費力地辨認著他,眉頭微微蹙起,那是一種純粹的、對于陌生事物的困惑與排斥。
“裴......硯白?”
她喃喃著這個名字,隨即搖了搖頭。
“不,認識......”
她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費力,舌頭似乎已經(jīng)不太聽使喚。
“我是你的愛人啊。”裴硯白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手很冰。
許昭枝猛地抽回手,臉上露出明顯的厭惡。
“不認識......討厭你......走開......”
“昭昭,是我,你再仔細看看,我是硯白啊。”
裴硯白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還想說什么,護士已經(jīng)走了進來,示意他時間到了。
裴硯白被強行請出了病房,高大的身軀在走廊里踉蹌了一下,靠著冰冷的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硯白看到有醫(yī)生從許昭枝病房出來。
他攔住醫(yī)生,聲音嘶啞地問:“她的病......很重嗎?她......還有多久?”
醫(yī)生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許女士的情況惡化得非常快。她已經(jīng)預約了安樂死,時間是一周后,好好珍惜最后相聚的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