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聽到了一陣金屬扭動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
門開了,走進來一個人。
她的目光是從下往上看的。
那人穿著一雙白色的潮牌運動鞋,淡卡其色的運動短褲上面是一套立領短袖衫。
穿在他的身上,顯得他整個人少年氣很足。
冷笑之記得,方協宇和她是一樣大的。
可是他看起來,仍像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學生,和她第一次在他們班級看到他時的模樣幾乎沒有變化。
“協宇,你回來了,有個小姑娘來找你。”
方爺爺掀開防蚊門簾對他說道。
“知道了,爺爺。”
方協宇的目光看向了靠在樹上的冷笑之。
冷冰冰的聲音。
“你來我家干嘛?”
方爺爺本來還想和他說吃飯的事,見孫子對那姑娘語氣不善,遂把話咽了回去。
年輕人的事情他一個老頭子還是少插手,
于是又背著手回去聽新聞了。
冷笑之站起來,望著他,語氣誠懇。
“我找你有點事,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的談談。”
“唔~”他的語氣上揚了一調,眸子里帶上幾分譏笑。
“你不是要結婚了嗎?不去找你未來的老公談,你要和我談什么?你倒是說說看。”
冷笑之,定了定,也沒在意他的語氣了。
反正他怎么樣都是瞧不上她的你她還不如一鼓作氣把事情說清楚。
她拳頭攥緊,緩了緩,組織了下語言。
“方協宇,你還記得高一的時候我第一次給你寫情書的時候嗎?”
“唔?”
“我給你寫情書是有原因的,我那段時間做夢總是會夢見你,從我暗戀你的那天開始不久后,我就總是會夢到你。”
“春夢是嗎?”他冷嗤。
“剛開始是。”冷笑之倒是也承認的直截了當:“后面,就完全變了,你在夢里總是會變成鬼的樣子嚇唬我,最主要的是,每天做的夢還一模一樣。”
“后來發現,只有給你寫情書,向你表白,然后被你拒絕,我才能暫時擺脫那個噩夢。但是也只能維系一天,因為第二天我依舊會做那個夢。所以我需要每天都找你,給你寫情書,被你拒絕,不然我就會一直做那個可怕的夢。所以那三年我才會一直糾纏你,給你帶來那么多的困擾。”
她的聲音慢慢變小。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我也不想這樣的。”
話說到這里,冷笑之的頭低了下去,低到塵埃,低到她想直接鉆到這水泥地里,然后把自己埋進去,再也不讓羞恥和不堪找到她。
這時的方協宇向著冷笑之面前走去。
待離她只有半米遠的地方停下。
他彎下腰,側著頭,望著冷笑之,一副看猴子的樣子。
冷笑之喉嚨輕輕滾動了一下,抿了抿唇,盡量避開他的視線。
“冷笑之。”
“嗯。”
“我長大這么大,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么拙劣的理由,這就是高考總分兩百分大腦里想出來的是吧。”
那年的高考總分750分。
方協宇考了730,她考了250。
她捏了捏衣角,沒說話。
“冷笑之,你還是趕緊回家開幾個核桃補補腦,不要站在我家院里了,真是太礙眼了。你沒覺得,你站在這里,擋住了我的光嗎?”
明明是樹擋住的好嗎。
冷笑之心里委屈,面上又不好表現出來。
只是繼續解釋。
“這是真的,我沒騙你,我今天來也是為了問問你,你知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他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他才突然伸手。
冷笑之趕緊避讓,以為他要打她。
不過避讓的速度比不上他伸手的速度,修長勻稱的手溫潤微涼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也沒發燒啊。”他將手收回,又微微思索一番,對著冷笑之說道。
“校友一場,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話,會不會有可能,你精神有問題,得了精神分裂什么的?”
聞言,冷笑之的心口咯噔一下。
眉頭緊鎖,思量一番,覺得方協宇說的可能性還挺大的。
她一直都是往神秘超自然力量上去想,唯獨沒想過精神病這一可能性。
“去精神病院看看吧,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縣的精神病院我有認識的人,如果你想去市里面也可以,我大學同學是那邊的主任。”
冷笑之,不想舍近求遠。
她還是先選擇縣里的醫院看看吧,
只是,如果她真的得了精神病,那么婚事可能就要黃了,想到父母親那個失望的眼神,她心里就難受。
她沒有回家,直接打車去了縣里的六院。
也就是縣里唯一的一家,精神病院。
然后按照醫生的指示,做了腦電圖,血常規,ct,還填了一大堆的表格。
等到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那個年輕的醫生,扶著眼鏡,眉頭鎖著,淡淡的聲音。
“冷小姐,根據一系列的檢查和您所填的表格,基本可以推斷,您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和妄想癥,建議您住院觀察。”
聽到這里的時候,冷笑之不知該喜還是憂。
喜的是,她沒有被鬼纏上。
憂的是她真的有精神病。
她不想住院,一住院爸媽不就知道了,到時候他們得操心死。
冷笑之拒絕了醫生反復要求她留院查看的要求,最后開了點藥回去了。
藥有副作用,按醫生的話說,吃完藥整個人反應會變得遲鈍,不過腦子里會很平靜。
腦子里很平靜,是不是意味著她就不用再做噩夢了。
醫生說她的噩夢是妄想的,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做夢。
檢查單子被她整整齊齊的疊好,和藥一起放在了隨身背的帆布包里。
回到家后的冷笑之,面色如常。
甚至和媽媽撒嬌,讓媽媽晚飯給她做拔絲地瓜吃。
晚上睡覺前的冷笑之,將檢查單子藏到了衣柜里。
最后謹遵醫囑,吃了大概七八粒藥片后,沉沉睡去了。
這一晚,她終于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