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白日里喧囂的鬼市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裴昭與蘇棠一前一后,身形如同兩只貍貓般靈巧,穿梭在逼仄的小巷之中。
白日里還人聲鼎沸的街道,此刻只剩下偶爾幾聲夜梟的凄厲叫聲,更顯得陰森可怖。
“客棧里有古怪。”裴昭突然停下腳步,眉頭緊鎖,語氣凝重。
他并非無的放矢,從地下密室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窺視感,如芒在背,揮之不去。
蘇棠聞言,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更添了幾分。
她雖然對危險的感知有些遲鈍,但也能感受到周圍氣氛的壓抑。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加快腳步,朝著客棧的方向走去。
回到客棧,裴昭并沒有急著進入房間,而是拉著蘇棠躲在暗處,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客棧靜得出奇,只有風吹動門窗發出的“吱呀”聲,以及遠處傳來的更夫的梆子聲。
確認沒有異常后,裴昭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
房間里一片漆黑,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霉味。
他沒有點燈,而是憑借著夜視能力,仔細地觀察著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
“這味道……”蘇棠取出從密室帶出的一小瓶毒液樣本,拔開瓶塞,小心翼翼地嗅聞著。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好像在娘親留下的藥譜里見過。”
裴昭神色微動,立刻將神識沉入識海中的幽冥玉闕。
青銅古殿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請求,一道靈影緩緩浮現。
“補全相關毒理知識。”裴昭在心中默念。
玉闕靈影回應,一段殘缺的記憶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青霜瘴》原為青蚨山醫門秘傳毒術,能以極微量改變人體經絡走向,若配合特定解藥可作療傷奇方,但若濫用則會使人經脈逆轉而亡。
裴昭心中震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詭異的“青霜瘴”竟然與蘇棠的出身有關。
他意識到,此毒背后隱藏著巨大的陰謀,而蘇棠的身世,或許就是解開這個陰謀的關鍵。
“怎么樣?”蘇棠見裴昭臉色陰晴不定,有些擔憂地問道。
裴昭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將玉闕的事情告訴她。
他不想讓蘇棠卷入這場陰謀之中,至少現在還不行。
“沒什么,只是覺得這毒有些熟悉。”他輕描淡寫地說道,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震驚。
蘇棠點了點頭,沒有懷疑。
她對裴昭有著一種莫名的信任,只要是他說的話,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我們先休息吧,明天還要去鬼市打探消息。”裴昭說道。
兩人各自躺在床上,卻都難以入眠。
黑暗中,兩人都睜著眼睛,思緒萬千。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裴昭與蘇棠便悄悄起床,換上了兩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喬裝改扮后離開了客棧。
為了不引人注意,兩人沒有直接前往鬼市中心,而是選擇在外圍的藥坊開始打探消息。
鬼市外圍的藥坊魚龍混雜,既有正經的藥材鋪,也有一些暗地里進行非法交易的黑市。
裴昭與蘇棠裝作是來購買藥材的客人,一家一家地逛著,仔細觀察著每一個細節。
蘇棠憑借著對藥材氣味的驚人直覺,很快就發現了幾處異常交易點。
這些地方的藥材擺放雜亂無章,而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顯然是經過特殊處理的。
她悄悄地在這些地方留下了一些追蹤粉,這些追蹤粉是用特殊的藥材制成,肉眼無法看見,但卻能散發出一種特殊的香味,吸引特定的昆蟲。
裴昭則利用玉闕解析殘留的氣息,鎖定了一批可疑的藥材流向。
這些藥材大多是一些具有麻痹神經和致幻作用的毒草,而且都經過了特殊的炮制,能夠長時間保存。
“看來我們找到了一些線索。”裴昭低聲說道。
蘇棠點了點頭,“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跟蹤這些藥材的流向,找到它們的源頭。”裴昭說道。
夜幕再次降臨,鬼市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裴昭與蘇棠循著追蹤粉,來到了一處廢棄的煉藥房。
這里地處偏僻,周圍雜草叢生,陰森可怖。
煉藥房的大門敞開著,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景象,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進了煉藥房,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煉藥房里一片狼藉,藥材散落一地,丹爐東倒西歪,顯然是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斗。
在煉藥房的角落里,裴昭與蘇棠發現了一名重傷垂死的藥師。
他躺在地上,渾身是血,氣息奄奄一息。
“你……你們……”藥師看到裴昭與蘇棠,艱難地抬起頭,
“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裴昭問道。
“‘血喉’……”藥師斷斷續續地說道,“他們……要借毒控人……你娘……曾破解過……”
話音未落,藥師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氣,頭一歪,徹底斷絕了生機。
蘇棠眼眶泛紅,緊握手中玉簡,首次流露出對母親過往的深切追憶。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的醫者,卻沒想到她竟然還與這些陰謀詭計有關。
裴昭輕輕地拍了拍蘇棠的肩膀,安慰道:“別難過,我們會查清楚一切的。”
蘇棠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她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她必須堅強起來,查清楚母親的死因,為她報仇。
裴昭站起身來,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他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卻又說不上來。
突然,他察覺到遠處樹影晃動,迅速拉著蘇棠躲入地窖。不多時……
不多時,柳無腸帶著數名黑衣殺手,如同鬼魅般現身煉藥房。
他掃視著地上的尸體,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
“那個丫頭的母親,當年差點毀了我們的計劃,”柳無腸的聲音低沉嘶啞,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這次,她也別想活。”
裴昭在地窖中聽得清清楚楚,心中震動。
他萬萬沒想到,蘇棠的母親竟然牽涉到如此危險的陰謀之中。
他緊緊地握住蘇棠的手,低聲說道:“我們得先離開這里,不能打草驚蛇。”
地窖里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以及淡淡的藥材味道。
兩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如同兩只潛伏在黑暗中的獵豹。
外面,柳無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仿佛死神的鐮刀正在緩緩逼近。
突然,蘇棠的腳下踩到了一塊松動的石板,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柳無腸的腳步猛地頓住,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猛地轉過頭,目光如炬,射向地窖的方向。
“搜!”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字,黑衣殺手們立刻四散開來,開始搜尋地窖。
裴昭心中一凜,知道已經暴露。
他不再猶豫,拉著蘇棠,貓著腰,悄然從地窖的另一側出口退了出去。
兩人不敢有絲毫停留,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鬼市外圍奔去。
身后,柳無腸的怒吼聲和黑衣殺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向他們籠罩而來。
“分開走!”裴昭壓低聲音說道。
蘇棠搖了搖頭,緊緊地抓住裴昭的手,不肯松開。
“聽我的!”裴昭的語氣不容置疑,“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蘇棠眼中含淚,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猛地分開,朝著不同的方向跑去。
裴昭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蘇棠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義無反顧地朝著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擺脫追兵,才能保護蘇棠的安全。
然而,就在他剛剛跑出鬼市的范圍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么著急,要去哪兒啊?”黑影發出陰森的笑聲。
裴昭抬起頭,只見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的黑衣人,手持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劍,正冷冷地注視著他。
“看來,今晚是走不了了。”裴昭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