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汁,潑灑在天地間。
裴昭與蘇棠,如同兩只驚弓之鳥,借著夜幕的掩護,一路狂奔,終于在黎明前趕到城外。
那是一座破敗的祠堂,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之中,仿佛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殘垣斷壁,蛛網遍布,處處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裴昭小心翼翼地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灰塵撲面而來,嗆得人直咳嗽。
“咳咳……這地方,多久沒人來了?”裴昭揮了揮手,驅散眼前的灰塵,皺著眉頭說道。
蘇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進祠堂,四處打量著。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張破舊供桌上。
供桌上,擺放著一個用粗布包裹的包裹。
那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
蘇棠顫抖著伸出手,輕輕地拿起布包,解開上面的結。
一層又一層,仿佛解開塵封的記憶。
布包里,靜靜地躺著幾樣東西:一本泛黃的藥冊,封皮已經殘破不堪,紙張也變得脆薄;一枚銀針,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銀光;還有一塊小小的木牌,上面刻著幾個字——青蚨醫門。
蘇棠拿起那枚銀針,輕輕地撫摸著。
冰冷的觸感,仿佛母親的體溫。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有懷念,有悲傷,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
“娘親說過,醫者救人,但也必須學會自保。”蘇棠喃喃自語道,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裴昭走到蘇棠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他拿起那本藥冊,仔細地查看起來。
藥冊上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還能辨認。
里面記載著各種藥材的藥性,以及一些簡單的藥方。
裴昭翻到最后一頁,突然發現,里面夾著一張地圖。
那是一張手繪的地圖,用炭筆勾勒而成,線條粗獷,卻十分詳細。
地圖上,標注著青蚨山深處的一處遺跡。
“這是……”裴昭心中一動,隱隱覺得,這張地圖,可能隱藏著什么重要的秘密。
他正欲細查,突然,一陣異響從門外傳來。
“有人!”裴昭臉色一變,立刻警惕起來。
蘇棠也聽到了動靜,她立刻放下銀針和木牌,站起身來,與裴昭并肩而立。
“交出那丫頭,饒你不死!”
一道陰冷的聲音,從祠堂外傳來,帶著濃濃的殺意。
裴昭眼神一凜,他聽出來了,那是柳無腸的聲音。
“他們追來了!”裴昭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緊張。
蘇棠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住了裴昭的手,她的手心,有些冰涼。
“走!”裴昭當機立斷,拉著蘇棠,朝著祠堂后方的偏門跑去。
然而,他們剛剛跑到偏門,就發現,那里已經被一群黑衣人包圍了。
“看來,是走不掉了。”裴昭心中暗嘆,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后,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點燃后,朝著供桌上的香案擲去。
“嘩啦”一聲,香案被點燃,火光驟起,濃煙彌漫。
“咳咳……”蘇棠被濃煙嗆得直咳嗽。
“屏住呼吸!”裴昭低喝一聲,拉著蘇棠,沖進了濃煙之中。
趁著敵人被濃煙阻擋視線,裴昭憑借著前世的記憶,以及玉闕的推演能力,迅速找到了祠堂內的一條密道。
這條密道,隱藏在供桌下方的一個機關之后,十分隱蔽。
裴昭毫不猶豫地拉著蘇棠,跳進了密道之中。
密道狹窄而潮濕,只能容納一人通行。兩人一前一后,摸索著前進。
密道中,不時傳來滴水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小心!”裴昭突然停下腳步,低聲提醒道。
蘇棠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嗖嗖”幾聲,幾支利箭從黑暗中射出,直奔他們而來。
裴昭眼疾手快,一把將蘇棠拉到身后,同時揮舞著手中的短劍,擋開了射來的利箭。
“是機關!”裴昭沉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
密道之中,布滿了各種機關陷阱,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裴昭憑借著前世的經驗,以及玉闕的推演能力,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一個又一個機關。
蘇棠雖然有些慌亂,但她并沒有失去冷靜。
她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憑借著對毒物的敏感,迅速判斷出了毒素的來源。
“小心,前面有毒!”蘇棠指著前方的一塊石板,低聲說道,“這上面涂了毒藥,碰到就會麻痹。”
裴昭心中一驚,連忙停下腳步。
他仔細一看,果然,那塊石板上,隱隱泛著一絲黑色的光芒。
“好厲害!”裴昭忍不住贊嘆道,沒想到蘇棠竟然如此敏銳,能夠發現連他都沒有發現的毒素。
蘇棠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一些藥粉,灑在那塊石板上。
藥粉一接觸到石板,就冒出一陣白煙,發出“嗤嗤”的聲音。
“好了,現在沒事了。”蘇棠說道。
裴昭點了點頭,拉著蘇棠,繼續前進。
經過一番驚險的逃亡,兩人終于逃出了密道,來到了一片山林之中。
山林幽深而寂靜,古木參天,遮天蔽日。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點點金光,在地面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兩人在一處隱蔽的山洞中,稍作歇息。
“呼……終于安全了。”裴昭長舒一口氣,靠在山洞的石壁上,閉上眼睛,放松身體。
蘇棠走到裴昭身邊,遞給他一個水囊。
“喝點水吧。”蘇棠輕聲說道。
裴昭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感覺清涼甘甜,十分解渴。
“謝謝。”裴昭說道。
蘇棠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坐在裴昭身邊,看著他。
裴昭睜開眼睛,看著蘇棠,發現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和擔憂。
“還在擔心嗎?”裴昭問道。
蘇棠點了點頭,說道:“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追殺我,我的母親,到底做了什么?”
裴昭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不過,你放心,我會查清楚的。”
蘇棠看著裴昭
她從懷中掏出那本藥冊,翻開到某一頁,指著上面的一個模糊的圖譜,說道:“你看,這是‘青霜瘴’的原始配方。”
裴昭湊過去一看,只見那頁圖譜上,畫著一些奇怪的植物,以及一些復雜的藥材配比。
“青霜瘴?”裴昭皺了皺眉頭,他聽說過這種毒藥,十分厲害,一旦中毒,就會全身僵硬,如同冰霜一般。
“娘親曾說,這種毒藥,不該用于殺人。”蘇棠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悲憤。
裴昭凝視著那頁圖譜,結合著玉闕補全的信息,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我明白了!”裴昭突然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震驚,“幕后黑手,是他們!”
“他們?是誰?”蘇棠疑惑地問道。
“三詭之一,血咒派!”裴昭沉聲說道。
就在他們商議下一步行動時,蘇棠突然起身,眼中閃爍淚光卻又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要找出殺害娘親的人。”
裴昭望著她,洞穴內火光在她年輕的臉龐上跳躍,明明滅滅,映襯著一種與她平日的柔弱截然不同的決絕,他輕輕點頭:“我會陪你一起。”
蘇棠深吸一口氣,將藥冊緊緊抱在懷中,仿佛那是她與母親之間最后的連接。
山洞外,風聲呼嘯,如同鬼哭狼嚎,更襯托得洞內寂靜的可怕。
只有火堆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閉上眼,似乎在回憶著什么,片刻后,她猛地睜開雙眼,那雙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卻充滿了仇恨的光芒。
“我知道,他們為什么要追殺我,因為…因為娘親手里掌握著血咒派的秘密!”
“秘密?”裴昭眉毛一挑,心頭一緊。
蘇棠點點頭,聲音微微顫抖:“娘親在世的時候,曾經無意中救治過一個身受重傷的人,那人臨死前,告訴了娘親一些關于血咒派的秘密,還…還給了娘親一樣東西。”
她說著,緩緩伸出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用黑色絲綢包裹的物件。
絲綢層層疊疊,緊緊包裹著里面的東西,仿佛生怕被人看到。
裴昭屏住呼吸,眼神緊緊盯著蘇棠手中的物件。
他隱隱感到,這東西,或許就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
蘇棠的手指微微顫抖,她一層一層地解開絲綢,終于,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血紅色的骷髏頭,骷髏頭的眼睛里,鑲嵌著兩顆鮮紅的寶石,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這是…”裴昭瞳孔驟然收縮,他似乎認出了這塊令牌的來歷,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蘇棠緊緊握著那塊令牌,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抬起頭,看著裴昭,輕聲說道:“這塊令牌,是血咒派的…追殺令。”
“什么?!”裴昭猛地站起身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棠手中的令牌,驚呼出聲:“你是說,血咒派一直在追殺你,是因為這塊令牌?”
“沒錯。”蘇棠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絕望:“娘親臨死前,告訴我,一定要藏好這塊令牌,千萬不能讓血咒派的人發現,否則…否則就會有殺身之禍。”
“可是,現在…”裴昭看著蘇棠手中的令牌,眉頭緊緊皺起:“這塊令牌,已經暴露了。”
蘇棠深吸一口氣,將令牌緊緊握在手中,語氣堅定地說道:“沒關系,就算暴露了,我也不會退縮的。我要用這塊令牌,找出殺害娘親的兇手,為她報仇!”
她轉過身,望向山洞外那片無邊的黑暗,
“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裴昭走到蘇棠身邊,輕聲問道。
蘇棠沒有回答,她只是將手中的令牌,高高舉起,對著那片黑暗,仿佛在向血咒派宣戰。
“娘親,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蘇棠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洞中回蕩,帶著一股決絕的味道。
裴昭望著蘇棠,心中充滿了感慨。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個原本柔弱的女孩,已經徹底覺醒,她將化身為復仇的利刃,刺向那些殺害她母親的兇手。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蘇棠身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裴昭輕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堅定。
蘇棠轉過頭,看著裴昭
兩人緊緊握著手,站在山洞口,面對著那片無邊的黑暗。
蘇棠突然從藥囊中拿出一張有些泛黃的地圖,借著洞中的火光仔細辨認著。
“我知道血咒派的老巢在哪里了!”蘇棠抬起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
“在哪里?”裴昭急忙問道。
蘇棠指著地圖上一個被紅圈標記的位置,緩緩說道:“就在…青蚨山深處的…血骷髏祭壇。”
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拉著裴昭的手,朝著山洞外走去。
夜風吹拂,吹動著兩人的衣角,也吹散了他們心中的恐懼。
此刻,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復仇。
蘇棠走在前面,裴昭緊隨其后,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們并不知道,在黑暗中,一雙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黑暗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呵呵…找到了,找到血骷髏祭壇的入口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