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深吸一口氣，轉動了門把。
冷風夾著雨水灌進來，蘇媛的傘尖滴著水，她的目光越過我，落在周敘白身上：“你手機沒帶，我擔心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注意到了周敘白濕透的衣服和通紅的眼眶。
蘇媛的傘尖在門框上撞出一串水珠，有幾滴濺到我手背上，冰涼刺骨。
“打擾了。” 她的聲音像被雨水泡發的紙，一碰就碎。
我看見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鉆戒在樓道燈下閃著光——那本該是我的位置。
她轉身時，米色風衣下擺掃過門檻，沾上一道灰痕，周敘白突然喊她名字，那兩個字像刀一樣劈開雨幕：“蘇媛。”
她站定的背影讓我想起被釘在標本框里的蝴蝶，翅膀還在微微顫抖。
“婚禮取消吧。”
雨聲忽然震耳欲聾。蘇媛的肩膀塌陷下去，卻用更挺直的脊背撐住了那份體面。
她慢慢轉過半邊臉，嘴角居然掛著笑：“好。”
這個笑容我太熟悉了——去年冬天在周敘白手機里看到他們合照時，我就是這樣笑的。
當時我對著浴室鏡子練習了整整半小時，才讓這個表情看不出破綻。
她傘骨收攏時刮到我的手臂，留下一道紅痕。
我們隔著雨簾對視一秒，她眼睛里有什么東西熄滅了，像燒到盡頭的煙頭，最后那點火星被雨水澆得“滋啦”一聲。
周敘白轉向我，眼里有微弱的光：“現在，我們能談談了嗎？”
——
他換上了我衣柜里那件他曾經留在這里的舊毛衣，袖口已經起球，但他穿得很小心，像是怕弄壞了什么珍寶。
“所以，” 我遞給他一杯熱茶，“你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 他捧著茶杯，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但我不想再逃了。”
窗外的雨小了些，路燈的光暈在水洼里搖晃。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 他突然問。
“音樂節，你偷帶了啤酒，結果被保安趕出去。”
“不是。” 他搖頭，“是更早之前，大一迎新晚會。”
我愣住了。
“你穿著藍色連衣裙，跳完舞就溜走了。” 他笑了笑，“我找遍了整個禮堂，最后在消防通道找到你，你正在吃偷偷帶進來的炸雞。”
記憶突然鮮活起來。那天我因為緊張跳錯了舞步，羞得躲起來啃雞翅，結果被一個陌生男生撞見——原來是他。
“那時候我就想，” 他輕聲說，“這個女孩我一定要追到。”
茶杯在我手里發燙。
“周敘白，” 我抬頭看他，“我們回不去了。”
“為什么？”
“因為你已經做了選擇。” 我指向窗外，“你冒雨跑來，蘇媛冒雨追來，你們之間......”
“沒有感情。”
“但有責任。” 我放下茶杯，“你說過，你不能看著周氏破產。”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說：“如果我找到別的辦法呢？”
“什么辦法？”
“給我三天。” 他抓住我的手，“如果三天內我能解決資金問題，我們就重新開始。”
他的掌心很燙，像那年高燒時一樣。
“如果解決不了呢？”
“那我就......” 他喉結滾動，“乖乖去結婚。”
我抽回手：“這算什么？賭注？”
“最后一次機會。” 他眼睛亮得可怕，“昭昭，你愿意賭嗎？”
——
凌晨三點，我收到蘇媛的短信：“能見一面嗎？就現在。”
我套上外套出門，發現她就坐在我家樓下的長椅上，身上還是那件濕風衣。
“他沒回去？” 她問。
“剛走。”
她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這個給你。”
里面是一張支票，金額足夠救活周氏。
“什么意思？”
“我父親的條件是聯姻，” 她苦笑，“但沒規定必須是我。”
我盯著支票上蘇家的印章：“為什么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