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盯著貓眼里周敘白被雨水模糊的臉，手指懸在門把上，遲遲沒有按下去。
他的睫毛上掛著水珠，手里那張“愿望清單”已經(jīng)被雨水浸濕了一角。
“昭昭，我知道你在家。” 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沙啞得不成樣子。
我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他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白襯衫黏在身上，頭發(fā)還在滴水。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通紅，像是哭過，又像是被雨水刺痛。
“你瘋了？” 我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這么大雨不打傘？”
他踉蹌著跨進(jìn)門，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痕，那張紙在他手里顫抖：“蘇媛都告訴你了？”
“嗯。” 我扔給他一條毛巾，“擦干再說。”
他沒有接毛巾，而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那張紙條背面......”
“什么背面？”
“愿望清單的背面。” 他的手指冰涼，“你從來沒看過，對不對？”
我愣住了。
那張紙條是我們大三那年寫的，當(dāng)時在圖書館熬夜，我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幫我列好了“昭昭的愿望清單”。
我一直把它當(dāng)寶貝收著，卻從沒想過翻過來看。
周敘白松開我，顫抖著展開那張濕透的紙，翻到背面——
上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已經(jīng)被雨水暈開，但依然能辨認(rèn)：
“其實(shí)我的愿望只有一個，就是這些愿望都能和你一起實(shí)現(xiàn)。”
水滴落在紙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
“周敘白......”
他突然跪了下來，濕漉漉的頭發(fā)貼在前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昭昭，我后悔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墻面：“你站起來。”
“我不該答應(yīng)聯(lián)姻，不該放棄你，不該......”
“你站起來！” 我提高了聲音，“別這樣......”
他仰頭看我，雨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跟我走好不好？就現(xiàn)在，去哪里都行......”
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睛，突然想起大四那年，他發(fā)高燒到39度，還非要翻墻來給我送生日禮物，當(dāng)時他也是這樣，渾身濕透地站在宿舍樓下，手里緊緊攥著一個小盒子，里面是一枚銀色素戒。
“你燒糊涂了。” 我別過臉，“婚禮還有五天，你未婚妻剛剛還說要成全我們......”
“我不愛她。” 他聲音很輕，“我試過了，真的試過了......”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他慘白的臉。
我蹲下來，與他平視：”周敘白，你記不記得去年冬天，你說要給我一個家？”
他點(diǎn)頭。
“那天我們?nèi)タ捶孔樱阒钢柵_說要在那里種滿玫瑰。” 我笑了笑，“后來我才知道，那套房子的首付是你爸媽給你準(zhǔn)備的。”
他瞳孔猛地收縮。
“你從來就沒有選擇。” 我站起身，“回去吧，別感冒了。”
他固執(zhí)地跪在那里，手里緊攥著那張紙：“如果......如果我放棄一切呢？”
“然后呢？” 我反問，“讓你爸媽恨我一輩子？讓你變成周家的罪人？”
雷聲轟鳴，雨點(diǎn)砸在玻璃上，像某種倒計時。
他終于慢慢站起來，渾身發(fā)抖：“昭昭，你太理智了。”
“是你太沖動。” 我遞給他毛巾，“把頭發(fā)擦干。”
他接過毛巾，卻沒有動作，只是盯著我：“如果......如果我現(xiàn)在吻你，你會推開我嗎？”
空氣凝固了。
我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氣，混合著雨水的味道，他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只要再靠近一點(diǎn)......
門鈴?fù)蝗豁懥恕?/p>
我們同時轉(zhuǎn)頭。透過貓眼，我看到蘇媛站在門外，手里拿著一把黑傘。
周敘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看來有人很擔(dān)心你。"我拉開距離，"去開門吧。”
他站在原地沒動，眼神近乎哀求。
我徑直走向門口，在握住門把的瞬間，聽見他在身后說：
“最后一次機(jī)會......昭昭，你要我留下嗎？”
我的手停在半空。
手指懸在門把上，周敘白的呼吸聲在身后清晰可聞。
“昭昭，” 他又問了一遍，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你要我留下嗎？”
門鈴再次響起，蘇媛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敘白？你在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