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愣住了。
我嘆了口氣：“我靈血枯竭，命不久矣，早就不能滋養他們父子。如今，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等死罷了?！?/p>
太后看著我蒼白的臉，眼中劃過一絲不忍，轉瞬又化為冷酷。
可下一秒，門被推開。
宸妃摟著太子親親熱熱地走進來，兩人穿著相似顏色的衣裳配飾，看起來就像母子倆。
“皇祖母，孫兒要宸娘親陪著上課！”
厲乾經過我時身形一僵，為了刺激我似的笑得更燦爛。
隨著笑聲傳來的，還有宮女絲毫不壓抑的譏諷聲。
“皇后可真夠可悲的，除了名分什么也沒有，連兒子都認了別人當娘。”
“你看她，昨天還說要走，今天又死皮賴臉求太后讓她留下，只怕是擔心連后位都保不住。”
厲乾拉著宸妃的手晃蕩著撒嬌：“兒臣就要宸娘親陪著，宸娘親長得漂亮，看著兒臣就高興！不像某些人，看了都想吐。”
“宸娘親天天陪父皇，都好久沒有陪兒臣玩了！”
我眼前一晃，厲乾臉上依戀的神情與回憶重合。
二皇子死后，我每日渾渾噩噩，是厲乾用小小軟軟的身體貼著我喊娘親抱喚回了我的求生意志。
他出生時體弱，時?？妊约罕凰幙嗟搅鳒I，卻還伸著手為我擦去心疼的眼淚。
這么多年，我陪著他騎馬射箭，鍛煉身體，用一碗碗血肉入藥換了他康健的身體。
那時我怎么能想到。
那樣雛鳥似的目光也會落在別人身上。
宸妃眸光如水，說話卻暗含著刺：“太子還是孩子，只知道親近對他好的人?！?/p>
我沒理會，而是指著厲乾對太后說：“六年過去，皇上與太子的身體比常人都要強健，我早就沒有利用價值了?！?/p>
宸妃不同，她出身高貴，又學了許多討好男人的本事。
早就是厲無明與厲乾割舍不下的心頭肉了。
太后嘆了口氣：“哀家也不是不許你走，只是乾兒不能沒有母親......”
她依舊不放心，生怕我一走，父子倆又命不久矣。
“當年娘娘許我皇后之位，我幫了陛下六年，也做了六年皇后，早就兩清了。至于乾兒，他已經給自己找好母親了。”
十二年，六年真情付出，六年得過且過。
我藏起所有情緒，做一個沒有靈魂和名字的皇后。
人之將死，我也想再做一回自己。
太后不甘心地離開后，我轉身對上厲無明復雜的眼神。
“四十八牌位已經移到香堂供奉，一切恢復如初，你也別鬧小性子?！?/p>
他為我戴上修復好的手鐲，金鑲玉，看起來更加華貴。
“你要是思念太子，可以去未央宮看他。惜惜性子淡然，斷然不會吃醋賭氣，你還是可以如以往一樣教導太子。”
我看著鐲子，卻想起宸妃手上那只。
那是厲家祖輩留給皇后的傳家寶，從前宸妃因為厲無明到我宮里坐了一個時辰生氣摔壞了。
厲無明就找了天下最好的工匠，修補得天衣無縫。
玉有瑕疵，有心人自然能補上?？蓯塾辛髓Υ?，卻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