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三年三月,北狄左賢王阿史那宏率三萬鐵騎壓境。雁門關外的飛鷹峽口,蕭寒望著天邊翻滾的黑云,手指摩挲著狼頭短刀——這是斥候送來的戰書,刀鞘上的圖騰染著鮮血,刀刃刻著“血債血償”四個北狄文。
“他們想誘我們入峽谷。”楊烈將斥候地圖拍在石桌上,地圖上用朱砂圈出飛鷹峽的“咽喉道”,兩側峭壁如刀削,正是絕佳的伏擊點。
蕭寒盯著地圖上的“風蝕柱群”標記,想起二月前用石灰和火攻大敗北狄的場景。此刻斥候回報,北狄人在峽谷內堆滿干柴,顯然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讓他們以為我們會上當。”蕭寒忽然指向地圖西北角的“落石崖”,“但我們的火,要燒在他們背后。”
戌時三刻,雁門關城頭升起三盞孔明燈。蕭寒率八百輕騎繞道落石崖,馬蹄裹著厚布,在月光下如幽靈潛行。他腰間掛著從薩滿處繳獲的青銅羅盤,羅盤指針始終指向龍首山方向,與他掌心的螭龍紋產生微妙共鳴。
“什長,北狄大營起火了!”張二牛壓低聲音。遠處飛鷹峽方向燃起沖天火光,喊殺聲隱約傳來——那是楊烈率主力佯裝突圍,引北狄人入甕。
蕭寒舉起羅盤,指針突然劇烈顫動。他望向羅盤中央的玉璽紋樣,想起昨夜夢中的場景:傳國玉璽懸浮在龍首山巔,四周環繞著狼首與玄蛇。
“點火!”他抽出橫刀,砍斷崖邊灌木。早已準備好的火油順著陡峭的崖壁流下,在北狄大營后方的草場蔓延。三百名士卒同時拋出火把,西北風驟起,火舌瞬間吞噬了整片草場。
“不好!是西風!”北狄左賢王阿史那宏驚覺時,大營已陷入兩面火海。他望著峽谷口楊烈的旗幟,又回頭看向后方的漫天火光,忽然想起薩滿臨死前的警告:“當心戴面具的漢人修羅。”
蕭寒戴著從鐵匠鋪定制的青銅鬼面,縱馬沖向北狄中軍。橫刀劈開營帳時,他看見阿史那宏眼中的恐懼——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某種古老力量的本能畏懼。
“你是誰?!”阿史那宏拔出彎刀,卻見蕭寒掌心金光一閃,玉璽虛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修羅。”蕭寒的鬼面映著火焰,聲音冷如刀鋒。橫刀揮出的瞬間,他忽然聽見腦海中傳來鐘鳴,羅盤指針竟穿透璽紋,指向阿史那宏腰間的玉佩——那是一塊刻著龍紋的羊脂玉,與大周皇室的佩飾紋樣別無二致。
北狄大營在火海中崩潰時,楊烈率主力從峽谷殺出。當他看見蕭寒手中的羊脂玉,瞳孔驟縮:“這是……先太子的隨身玉佩!”
蕭寒摘下面具,火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面容——與皇宮秘閣中那張先太子畫像,竟有七分相似。楊烈猛地轉身,看向龍首山方向,那里不知何時云霧散盡,月光照亮山體輪廓,竟與傳國玉璽的螭龍紐刻驚人相似。
“帶回去,交給特使。”蕭寒將玉佩收入懷中,掌心的螭龍紋此刻清晰可見,“但別告訴任何人玉佩的來歷。”
五更天,雁門關帥帳。朝廷特使玄衣人揭開兜帽,蕭寒瞳孔微縮——那是國師玄明子的親傳弟子,江湖人稱“玉面無常”的蘇明遠。
“蕭校尉果然少年英雄。”蘇明遠目光落在蕭寒掌心,“不過這紋路……倒像是玄術反噬的征兆。”
蕭寒不動聲色地掩下手:“北狄薩滿的邪術而已。倒是這玉佩,還請特使帶回皇城,呈給陛下。”
蘇明遠接過玉佩,指尖在龍紋上停留片刻:“先太子薨于二十三年前,蕭校尉與他容貌相似,真是巧合啊。”他忽然輕笑,“不過國師算出傳國玉璽現于幽州,特派在下協助蕭校尉尋找——聽說昨夜火攻時,有人看見玉璽虛影?”
帳外忽然傳來戰馬嘶鳴,蕭寒望向窗外,見蘇明遠的親衛正在搜查士卒營帳。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卻聽見蘇明遠低聲道:“蕭校尉可知,先太子之死,與傳國玉璽密切相關?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晨霧漸起時,蘇明遠率隊離開。蕭寒站在城頭,望著他們向龍首山方向而去,忽然想起阿史那宏臨死前的呢喃:“龍首山……薩滿的預言……”
張二牛抱著一捆兵書走來,書冊間掉出半張紙,上面是蕭寒昨夜繪制的“火攻連營圖”,圖角不經意畫著玉璽紋樣,竟與北狄薩滿的玄術陣圖完全吻合。
“什長,這是?”張二牛拾起紙張。
蕭寒沉默片刻,接過圖紙投入火盆:“記住,以后叫我‘校尉’。”他望向龍首山,云霧再次聚攏,仿佛有一雙眼睛在云層后冷笑。
掌心的螭龍紋突然發燙,這次他聽清了腦海中的聲音:“三日后,飲馬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