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縣”二字,我立刻豎起了耳朵。
“誰說不是呢,前陣子,那個書香韓家才倒了臺。”
“聽說那家年輕的主子伙同瘋媳婦,殺了孩子,還想再殺老丈人丈母娘!”
“是呀,聽說那夫妻二人都是喪心病狂之徒!”
我手指頭捏得緊緊的,好不生氣。
夫君用手掌覆住我的拳頭,示意我要冷靜。
“你們說的這些不都是之前的事了,我前兒從縣里來,還有更蹊蹺的事呢。”
說話之人賣了個關子,旁人立刻給他又奉茶又搓煙葉子,讓他快講。
“這韓家的岳丈家,就是薛氏醫館,老倆口心善,給在牢里暴斃身亡的女兒女婿收尸,可誰能想到,喪事才辦完,老兩口就染了惡疾,闔府上下一夜之間全都七竅出血而死!”
什么?!
“官府派人去查看,竟然是兇險得不得了的傳染病!當即下令用火焚了,所以,我直到前兒才能出城來,就是等著官府將薛家燒完的遺物處理干凈的……”
夫君急忙拉我去牽馬,可我早已渾身癱軟,根本抬不起腳。
“心兒,此事不對,我們得立刻回莊子!”
夫君將我抱上馬,一路疾馳。
馬上他將自己的猜測細細說與我聽,我雖不愿相信,但卻也不得不信了。
看來是有人要將我們薛韓二家趕盡殺絕!
可韓家書香門第,我薛家救人濟世,到底是得罪了哪方神圣,要對我們兩家布下這樣的陰謀!
眼見就要到莊子,遠遠地,夫君勒住了馬。
“心兒,咱們走時,大門是鎖上的吧?”他問我。
我說,是,我親手鎖的。
但是我抬眼看去,莊子大敞衙門,里頭依稀還有車馬人影。
我與夫君對視一眼,難道我們終難逃一死嗎?
我們沒有死。
但是夫君的猜測的確不錯,是有人要將薛韓二氏從人間抹去。
那日在莊子口,我與夫君看到的人影車馬是爹娘與姨丈的。
見了我們二人,他們的第一句話便是,“上車!”
“你知道你娘為什么叫‘十三娘’?”姨母問我。
我不明其意,娘一直被叫“十三娘”啊,哪兒有什么為什么。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我從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可是的確,娘與姨母雙生,娘長,姨母幼,族中并無其他姊妹,何來“十三”之說。
我望望娘,又望望爹爹,月余不見,倆人滄桑了不少。
他們含淚開口,我與夫君這才知曉了這場劫難從何而來。
二十年前,天子攜貴妃南巡,順道繞路柳縣看望老師,也就是夫君的祖父。
拜師畢,準備離縣返京之時,貴妃七個月的身子突然有了早產的動靜。
隨行的御醫斷言無法可行,天子不信,找遍全縣的穩婆,皆是一樣的結論。
人命關天的當口,初出師的娘站了出來,她說可以一試。
一試,竟成了!
貴妃產下一個男胎,是為十三皇子,天子大喜,當即就稱娘為“穩手十三娘”。
“十三娘”的名字便漸漸傳了出去。
貴妃感恩娘的救命之恩,與娘結為異姓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