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用力踩下油門,后視鏡里,顧舟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凝聚成斑駁樹影下的一顆墨點子,最終消失不見。
“起來。”
江辭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煩躁極了。
我連忙道歉。
顧家的族人不好對付,三年前顧舟逃婚后,他們便認為一切都是我的錯。
潑狗血灑白米扇耳光打腳掌……
我明明已經盡量躲著了,他們卻還是能從犄角旮旯冒出來,替顧家列祖列宗教訓我。
直到,夫人給好處,才大發慈悲饒恕我。
我實在怕有人砸車窗,一緊張便埋到了江辭的腿上。
江辭氣得臉色發白,冷冷睨了我一眼,雙手握成了拳頭。
如果不是為了報復顧家,報復顧舟,他一輩子也不用和我這種人接觸。
我默默往邊上靠,被嫌棄的滋味不好受,但能暫時保住性命,已經很好了。
司機幾乎繞了半個城,最終停在了一個荒僻的小院子外。
后備箱里被扶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他和江辭交換了一個眼神,雙方才各自分離。
我瞬間明白過來,江辭真正想救的從來不是我。
他只是拿我當幌子。
一路上我都心驚膽戰。
江辭干的,可是要命的勾當!
回去的路上果然遇見了警察廳的人。
“跑了個亂黨頭目,我們也是奉命辦事,您多擔待。”
搜完車,警察廳的人繼續問江辭外出的目的。
他摟著我,笑得像個紈绔二世祖:“大哥金屋藏嬌,嫂子剛過門難免寂寞,少不得幫襯一二。”
警察廳的人眼神曖昧,朝江辭豎了個大拇指,本來要放行,卻遠遠看見了顧舟,故意扯了別的話題,拖延時間。
意在試探。
顧舟氣喘吁吁地追來,迎頭便是怒罵:“江辭!你還有沒有倫理綱常?”
江辭閉上眼,充耳不聞。
警察廳的人連忙上前,打著勸架的名義套取事情經過。
顧舟卻不理他們,直直望著我:“再不下來,我就真不要你了。”
“是我不要你!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離婚,免得耽誤我改嫁!”
顧舟沒來由地倒退了一步,眼底閃過一絲痛色,顫聲質問:“改嫁誰?江辭這個畜生嗎!”
江辭終于舍得開金口,漠然譏諷:“貪戀齊人之福,灌了三年洋墨水,也洗不凈你骨子里的無恥。”
顧舟啞口無言,卻說什么也不同意離婚。
直到林小姐在遠處的樹蔭下朝他招手,他才不情不愿地點了頭。
我捧著蓋了紅戳的離婚證書,腦子有些恍惚。
為何當年帶我回顧家,選我做童養媳的時候,沒有讓我簽字按手印呢?
為何寫婚書的時候,也不需要我簽字按手印呢?
顧舟的冷笑打斷了我的思考:“這么快就后悔了?你若是求我……”
“我已跳出樊籠,絕不回頭!”
顧舟眉心動了動,難得放下了他的傲慢:“去法蘭西吧,我早已安排了同學接應。”
我驚愕不已。
顧舟苦澀地扯了扯嘴角:“真以為我想讓你死?”
我捏皺離婚證書,心中百味陳雜。
或許顧舟有他自己的安排,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