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愿意像木偶一樣,任他擺弄。
林小姐在樹蔭下等得有些不耐煩,腕上碩大圓潤的珍珠被日光暈出高不可攀的寶氣。
再回想顧舟送我的那一串,的確上不得臺面。
思緒一轉,方才沒想通的問題豁然開朗。
被困在舊制度下的女人,不過是個隨意擺弄的物件兒。
石獅子威武霸氣,自古便沒有人問過它,愿不愿意日夜守著朱門,受盡風刀霜劍。
我大步往外走,心里生出狂想——若得自由身,我也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夏螢!”顧舟叫住我,眉目變冷,聲音壓得很低,“離江辭遠點,他弒父逼兄,絕非善類。”
“顧少爺,未免管的太寬了。”
我故作輕松,卻手軟地險些拉不開車門。
我親眼看見江辭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若生二心,豈不是自尋死路?
咔噠~
江辭從里面幫我打開車門,大抵是聽見顧舟說他壞話,氣得面泛薄紅。
偏偏他一句話也不說,養氣功夫倒是不錯。
車輛啟動,顧舟站在太陽底下,目光緊緊跟隨著,連林小姐喊他都沒聽見。
回到洋房,江辭啞著嗓音吩咐:“扶我。”
我這才發現他的腿有毛病。
也許是我眼里的驚愕太明顯,江辭埋怨:“你之前壓我傷口了。”
他之前不是氣白了臉,而是疼得失去了血色。
之后也不是氣紅了臉,而是發了高熱。
什么養氣功夫,他根本就沒力氣說話!
他不會要死了吧?
城中風聲鶴唳,亂黨頭目還是沒抓到。
學生們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大,上面為了安穩民心,只能放了一些不重要的人。
要緊的那幾個,都是要留著釣亂黨頭目的。
江辭養傷期間,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顧家沒了。
顧家族人全部被充作勞工,趕上了最后一班遠洋的船。
不過這批勞工的目的地不是法蘭西,而是美-利-堅。
督軍和美-利-堅的軍官私交不淺。
至于顧舟,他有林小姐作保,順利留在了國內。
變故發生地太快,距離我第二次做顧舟的新娘,竟不足七日。
我坐在窗邊,看驟雨滂沱。
江辭悄沒聲走到我身后,雙手撐在藤椅的扶手上,壓迫感極強的聲音從頭頂傾瀉:“你,擔心他?”
玻璃把江辭切成了半透明的虛影,窗外雷霆霹靂,每一道閃電都讓我膽戰心驚。
我急忙否認,還要站起來讓位。
江辭卻笑了,單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別把我想的太壞,他畢竟是我的血脈至親。”
督軍壽宴,江辭給我買了一身洋裝,又漏肩膀又漏腿,我實在不習慣。
江辭卻站在我身后,目光灼灼地盯著鏡中的我,夸獎道:“好看。”
心尖莫名有些癢。
顧舟從來不會夸我好看。
督軍家富麗堂皇,往來者非富即貴。
我原以為會有很多人譏諷我紅杏出墻勾引小叔,卻不料還能聽見一句夸贊。
“反抗裹腳陋習反抗包辦婚姻,你很勇敢。”
被承認的感覺簡直太奇妙了。
我渾身都澆灌上了滿滿當當的自信,連脊背都挺直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