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推開公寓門的瞬間，顧臻言被撲面而來的梔子花香撞得眼眶發(fā)酸。
顧韻竹系著淡藍色圍裙從廚房探出頭，發(fā)間別著枚素銀簪子，笑容里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病容，“阿言回來啦？快洗手吃飯吧。”
瓷碗里的排骨還冒著熱氣，顧臻言盯著母親被油煙熏紅的眼角，思緒突然飄到很久之前。
顧臻言的童年可以用三個詞概括——突然砸過來的啤酒瓶、父親的暴怒、以及母親張開的懷抱。
丈夫家暴，顧韻竹為了女兒一再忍讓，可沒想到那個喪心病狂的人竟然將掙錢的主意打到顧臻言身上，顧韻竹再也無法忍受，帶著年幼的女兒從家中逃出來。
破舊的城中村里，一個賣花的母親將一個女孩拉扯長大。
“發(fā)什么呆呢？”顧韻竹的筷子夾了塊排骨放進她碗里，“下午我就不去店里了，你張阿姨約我去看電影，你有想吃的東西嗎？”
顧臻言笑著，“我也要跟著去！”
顧韻竹笑著點了下她的頭，“到哪你都要跟著，又不是小孩子了，媽媽也是要有自己的空間的！”
“好嘛，這就開始嫌棄我了是吧？花店的工作還沒做完，我才不去呢！”顧臻言吐吐舌頭，心里卻涌上一股暖流。
這樣平常的日子，她曾經(jīng)以為再也不會有了。
顧韻竹出事的那一陣子，顧臻言急到發(fā)瘋，她永遠忘不了雨夜接到的那通電話。
“顧女士是嗎？您母親出了車禍，情況不太樂觀……”
顧臻言急到發(fā)瘋，她趕過去的時候，警察已經(jīng)將現(xiàn)場封鎖住。
顧臻言撲過去，馬路邊躺著的，是趕著出門賣花的母親。
而此刻，濕漉漉的發(fā)絲貼在她蒼白的臉上，懷里還緊緊護著個油紙包——那是顧臻言最愛吃的桂花糖糕。
顧臻言跪在那里，雨勢漸大，有女警過來給她撐了把傘。
肇事司機落網(wǎng)的消息和母親的病危通知書同時到達。顧臻言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她緊緊抓著那張薄薄的紙，指尖泛白。
她沒有錢，而母親危在旦夕。
絕望關(guān)頭，系統(tǒng)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里。
“要和我做一個交易嗎？”
顧臻言沒有任何猶豫，只是三年，為了母親，她什么都可以做。
因此就算裴景軒后來性情大變，她也沒有想過放棄。
攻略任務(wù)完成，系統(tǒng)按照約定將她送回現(xiàn)實世界，醫(yī)治好她的母親，并往她的賬戶里打了一大筆錢。
顧臻言沒有聲張，只是帶著母親南下，來到了一個新的城市，在這里，一年四季都有開不完的花。
顧臻言和母親打理著一家花店，她們的日子終于步入正軌。
顧臻言將母親送到和張阿姨約定好的地方，就獨自回到了花店里，今天的花已經(jīng)送過來，只是還沒有清點。
她將門口的布簾子卷起來，耐心地把各種花擺到相應(yīng)的位置。
緊靠著花店的是一個賣板栗的攤販，一位年輕的母親帶著孩子在挑著板栗。
小女孩好奇地歪著頭，望向正在理花的顧臻言。
有幾縷碎發(fā)從她的額前垂落，顧臻言騰出一只手，隨意地將它們別到耳后。
小女孩看得入了迷，突然掙脫開母親的手，跑到顧臻言面前。
“姐姐，你好漂亮啊，這些花也好漂亮！”她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
顧臻言蹲下身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謝謝你呀，小朋友幾歲啦？”
小女孩舉起一只手，“我五歲啦！”
顧臻言伸出手，將一支開的正好的梔子花戴在她耳邊。
“哇！我也變得好香！”小女孩驚喜地大叫，她的媽媽終于回過頭，看見她耳邊的花，不好意思地朝顧臻言笑笑，又牽過她的小手，“阿蕪，有沒有謝謝姐姐？”
被叫做阿蕪的小朋友奶聲奶氣地說著謝謝，眼睛彎成了月牙狀，顧臻言被逗得笑瞇了眼。
阿蕪媽媽往顧臻言手里塞了一大把新鮮板栗，她推辭不過，只好收下。顧臻言揮揮手和她們告別，正要轉(zhuǎn)身的瞬間，卻看見路燈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臻言以為自己看錯了，揉眼睛的功夫，裴景軒已經(jīng)推開人群向她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