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的字跡在羊皮紙上漸漸淡去，柳依依的指尖卻還停留在那句"明晚子時"上。窗外的月光被云層遮蔽，鐵皮箱里的《元素感應悖論》突然自動合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盯著那行字看了太久，脖子僵硬得發疼。
晨光初現時，柳依依決定先去圖書館查些資料。禁書區的邀約讓她既期待又忐忑，需要做些準備。學院的圖書館位于主樓東側，是少數幾處沒有明顯破損的建筑之一，據說是因為創始人施加了特殊的防護魔法。
推開包鐵橡木門，撲面而來的是陳舊羊皮紙和干草藥混合的氣味。柳依依輕車熟路地繞過中心的環形書架，直奔最深處的魔法理論區。就在她踮腳去夠頂層那本《空間魔法基礎》時，身后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轉身看見一個鐵塔般的男生正手忙腳亂地扶起傾倒的書架。他穿著明顯小一號的土黃色制服，肌肉將袖口撐得緊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臂上纏繞的土元素符文繃帶，此刻正閃爍著不穩定的褐光。
"需要幫忙嗎？"柳依依蹲下來幫他撿散落的書籍。
男生抬頭露出憨厚的笑容，額頭上還沾著灰塵："謝謝！我是李虎，土系二年級。"他說話時帶著奇怪的口音，像是喉嚨里含著砂石，"這些書太重了，我的'重力減輕術'總是失效。"
柳依依注意到他手里拿著的《土系魔法精要》翻到了"物質密度調節"章節。她接過書，指著其中一段："你看這里，霍姆定律提到土元素在封閉空間會形成壓力節點。"她指向李虎臂上的符文繃帶，"你的施法媒介太緊了，元素流動不暢。"
李虎困惑地眨眨眼："可是教材說繃帶要緊貼皮膚..."
"那是針對普通土系法師。"柳依依從書堆里抽出一本《元素傳導理論》，"你的魔力波動顯示你有'地脈親和'天賦，需要更大的元素通道。"她比劃著，"試試把繃帶放松兩指寬。"
李虎將信將疑地調整了繃帶，符文立刻穩定下來，散發出柔和的褐光。他驚喜地舉起一本厚重的典籍，此刻輕得如同羽毛："太神奇了！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理論推導。"柳依依微笑，目光卻被他腰間露出的一截金屬吸引，"那是...煉金鐐銬？"
李虎慌忙用衣擺遮住那截暗銀色鎖鏈："訓練用的重力調節器。我有時候...控制不住力氣。"他聲音越來越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用油紙包著的糕點，"請你吃蜂蜜餅，我妹妹寄來的。"
糕點散發著甜膩的香氣，表面還印著粗糙的麥穗花紋。柳依依接過時注意到李虎手掌上布滿老繭和細小的傷痕——這絕不是單純的魔法訓練能造成的。
"你在搬運什么？"她指著角落里堆放的十幾個密封陶罐。
"火山砂，給秦月的冰系實驗用。"李虎擦了擦汗，"但罐子上的封印會抵消我的土系魔法，只能硬扛。"
柳依依檢查了陶罐上的符文，發現是簡單的元素隔絕咒。她撕下筆記本一角，快速畫了個反向共鳴符文貼在李虎手心："用這個接觸罐子，你的魔力就能繞過封印。"
當李虎輕松搬起所有陶罐時，他看向柳依依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位先知："你明明沒有魔力，怎么比教授懂的還多？"
"知識不需要魔力。"柳依依幫他把最后一摞書放回書架，突然壓低聲音，"對了，你知道學院的禁書區怎么進嗎？"
李虎的陶罐差點脫手："禁書區？那里有空間亂流！上學期吞了三個學生，連骨頭都沒吐出來。"他緊張地左右張望，"你問這個干嘛？"
"學術好奇。"柳依依裝作漫不經心地翻動手中的書頁，"聽說那里藏著一本《元素悖論集注》。"
"千萬別去！"李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立即松開，"抱歉...但真的危險。如果你需要資料，我可以幫你問圖書管理員——老杰克雖然脾氣怪，但對我還不錯。"
柳依依正想追問，圖書館的銅鐘突然敲響。李虎慌慌張張地抱起陶罐："要遲到了！秦月會把我凍成冰雕的！"他跑出幾步又折返回來，從褲袋里摸出個粗糙的黏土小人塞給柳依依，"送你個守護傀儡，遇到危險捏碎它。"
小人只有拇指大小，卻栩栩如生地雕刻著柳依依的眉眼。她還沒來得及道謝，李虎已經撞開大門沖了出去，走廊里回蕩著陶罐叮叮當當的碰撞聲。
柳依依把黏土小人放進貼身口袋，突然感到一陣暖意。在這個陌生的學院里，這是她收到的第一件禮物。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空間魔法基礎》的書脊上，她伸手取下這本書時，發現書架上刻著一行小字：
"空間不會拒絕任何人，除了那些拒絕自己的人?！獤|方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