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厚重的云層遮蔽，西塔樓的螺旋樓梯幾乎完全隱沒在黑暗中。柳依依扶著潮濕的墻壁，數著腳下殘缺的臺階——第七十三級，與來學院那天看到的焦黑樹樁數量相同。這個巧合讓她心頭微顫。
塔頂的臺子比她想象的寬敞，二十多名學生已經圍成一圈。李虎蹲在角落，正在用土元素加固搖搖欲墜的欄桿；林風身邊環繞著幾個微型氣旋，照亮了小片區域；秦月獨自站在陰影處，冰晶在她腳下鋪成復雜的星圖。
"遲到了三分十七秒。"東方朔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柳依依抬頭，看見導師倒懸在塔樓尖頂上，銀發違反重力地向上飄動，"在戰場上，這足夠你死三次。"
他輕盈地翻身落地，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盞青銅油燈。燈焰是詭異的青色，照亮了臺子上刻畫的巨大符文陣——正是《空間魔法基礎》上那個復合結構的放大版。
"脫鞋。"東方朔命令道，"站到對應你們主修元素的位置上。"
柳依依脫下布鞋，發現腳底不知何時沾上了母親繡囊里的魔晶粉末，在黑暗中泛著微光。她猶豫片刻，走向符文陣中心那個不屬于任何元素的空白節點。
"有趣的選擇。"東方朔的銀眉微微揚起，"你確定？這個位置通常會撕裂未經訓練的法師。"
柳依依的腳剛踏上中心節點，整個符文陣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她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腳底傳來，體內的血液仿佛要沖破皮膚。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李虎變成了土黃色的光團，林風化作風的漩渦，秦月則是一簇冰藍色的火焰。
"不要抵抗。"東方朔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感受元素的流動，成為它們之間的橋梁。"
柳依依強迫自己放松，任由那股力量撕扯全身。劇痛中，她看到四色光流從周圍同學身上涌出，在中心節點上方糾纏碰撞。火與冰相斥，風與土相克，能量亂流像刀片般刮過她的意識。
就在意識即將渙散時，她貼身口袋里的黏土小人突然發燙。一股溫暖的力量從胸口擴散，與腳底的魔晶粉末產生共鳴。那些狂暴的元素流突然變得溫順，開始圍繞她旋轉，形成和諧的渦流。
"不可思議......"東方朔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驚訝，"她正在調和相斥元素。"
柳依依感到體內有什么東西蘇醒了。那既不是魔力也不是體力，而是一種全新的感知——她能"聽"到元素的聲音：火元素的噼啪低語，水元素的潺潺歌謠，風元素的呼嘯旋律，土元素的低沉轟鳴。它們不再排斥她，反而爭先恐后地向她涌來。
"現在，構建通道。"東方朔的指令如同驚雷，"讓元素通過你交匯！"
柳依依本能地張開雙臂。四色光流立刻找到突破口，在她胸前交匯成一個耀眼的光球。光球越來越亮，直到——
"砰！"
劇烈的爆炸將所有人掀翻。柳依依摔在臺子邊緣，耳鳴目眩。當她掙扎著爬起來時，看到符文陣已經焦黑，同學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只有東方朔依然站立，銀發上沾著奇異的四色火星。
"第一課結束。"他平靜地宣布，"明天同一時間，北訓練場。遲到者直接淘汰。"
學生們互相攙扶著離開時，柳依依注意到秦月刻意放慢了腳步。"那不是普通的元素調和。"冰系少女突然低聲說，"你構建了微型空間裂隙。"她遞來一塊冰晶，"敷在手腕上，你的毛細血管破裂了。"
柳依依接過冰晶，驚訝地發現上面刻著微小的符文——正是空間魔法書上那個復合結構的簡化版。
回到宿舍，她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卻感到一種奇異的興奮。體內的元素共鳴仍未平息，尤其是當她把玩著秦月的冰晶時，指尖會不自覺地冒出細小的火星。這太反常了——被診斷為"魔力枯竭"的她，理論上連最基礎的火花術都施展不出來。
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柳依依翻開《元素感應悖論》，發現之前看不懂的章節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其中一頁被折了角，上面畫著個人形輪廓，體內流動著四色光線，心臟位置標著"空間節點"。
書頁邊緣有行褪色的小字，像是多年前留下的："當元素在體內交匯時，真正的魔法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