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處從未見過府邸中醒來。
趙乾瑞靜坐在塌邊,眼眶下烏黑一片,像是許久未眠。
腰間掛著一條我當年親手繡制的香囊,粗布針腳與他華服上金絲繡的鸞鳳格格不入。
見我睜眼,他眸色微動,嗓音有些哽咽:“醒了?可要用膳?”
我望著他,手指攥緊了被角:“這是哪?你想做什么?”
他輕嘆一聲,指尖拂過我發梢:
“想尋你,縱使天涯海角,也有法子。”
我向后縮去,脊背抵上冰涼的雕花木欄:“為什么尋我?再羞辱我嗎?”
他神色怔然,眉峰倏地蹙起:“你怎么這么說?我何時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
我嗤笑著看著他的眼睛,“真的沒有嗎?”
趙乾瑞知道我指的是李如萍要他羞辱我的事,眼神躲閃。
“既如此,放我離去,不要再來找我。”
“除了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
他扣住我手腕,力道有些重:“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我半步。”
......
自那日起,趙乾瑞將我困于這深宅高墻。
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絕食,一連三天,連水也未喝一口。
他聞訊趕來,捧著碗站在榻前,玉勺攪動著參湯:
“之前的事是我虧欠了你,可再怎么樣你也不該傷害自己的身子。”
我閉著眼睛,只重復著:“放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沒有你們。”
他喉間一哽,將手中的碗放到桌上:“為什么?”
“我趙乾瑞可以給你金銀珠寶,數不清的榮華富貴,還可讓你做我的正妻。”
“難道說,你的心里已經有了趙祁峰?”
我抬眼望他,眼底寒霜凝滯:“有何分別?你二人皆是衣冠禽獸。”
“我為什么要在老虎和餓狼中選一個!”
他好似被我的話所傷,良久沉默,再開口時,嗓音有些哽咽:
“瑤兒,我之前已想清楚,今后和你好好過日子。”
“大婚那日,我也和祁峰警告過祁峰,不要像李如萍說的那樣做。”、
“之后,我也不會讓他在接近你。”
我冷笑一聲,譏諷道:“你將我送至胞弟榻上之時,倒是寬宏大量!”
他面色驟白如紙,顫聲道:“我沒有,我早就警告過他,沒想到他竟如此不知廉恥……”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很傷心。”
“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最好大夫為你墮胎。”
“李如萍之前欺辱你,我已向縣令稟報,她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今后我會好好彌補你的。”
“你就把這些不好的事情忘了,首飾、珠寶,只要你開口,我全都給你。”
我抬眸,目光直視他的眼睛,而后坐起身子,抬手打了他一記耳光。
“做夢!憑什么你說忘了,我就得忘。”
趙乾瑞被我打得側過臉去。
他輕拭唇角滲出的血跡,“可解氣了?若未解氣,再打便是。”
我冷聲道:“滾出去!”
他默立許久,才緩緩起身:“我明日再來。”
這天夜里,我蜷縮被中,又回到了之前的茅草屋。
趙乾瑞送來訣別信那天夜里,我將被褥蓋過額頭,小聲哭泣。
我從未向任何人說起。
趙乾瑞拋棄我后,我曾暗自流淚。
因為沒有人可以分擔憂愁,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
我曾真心愛過趙乾瑞嗎?
應該是愛過的。
否則那天夜里,心怎會痛如刀絞?
又為何會輾轉反側,懊悔不該向他索要禮物。
可我分明知道,他從未將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