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瑾瑜緊張、忐忑、興奮的心情中,公交車到了罐頭廠,蘇瑾瑜下了車。
蘇瑾瑜家是在罐頭廠附近的一個胡同里,還沒有蘇瑾瑜兩姐妹的時候蘇父蘇母是住在分配的單間宿里的,后來蘇母懷孕了,蘇父蘇母兩人一合計,掏光了兩人手里的積蓄,買了一個四房一廳帶院子的平房,加起來也有差不多兩百平,想著不能讓孩子以后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狠狠心買了下來。
事后蘇父蘇母不止一次慶幸,幸好買了,不然兩個孩子出生都沒有地方轉身了,等分房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蘇瑾瑜兩姐妹長大了點在院子里瘋跑、玩耍,家里到處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即便后來分房沒有蘇父蘇母的資格了,也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說蘇父蘇母傻的,不等分房,買了房子后面又沒有分房的資格了,就兩個小孩擠個幾年肯定有房子分的。
蘇父蘇母聽到這種說法都是笑笑就過了,反正他們不后悔,看著蘇瑾瑜和蘇瑾安兩個女兒臉上的笑容就后悔不了一點,而且家里大院子還種了不少蔬菜,一年到頭也能省下不少的菜錢。
蘇瑾瑜下車時天已經黑透了,從公交站往家里所在的胡同走去,快走到胡同時,聽到有自行車的聲音和手電筒的光,往邊邊挪了挪,畢竟自己著這么大的行李袋,怕擋道了。
“姐,姐,是你回來了嗎?”遠遠傳來一陣喊聲。
這聲音聽著怎么耳熟呀,蘇瑾瑜心里嘀咕不過也沒多想,反正蘇瑾瑜自己走自己的。
“姐,姐,你等等,是我呀,小安!”身后不遠的自行車加速來到了蘇瑾瑜身旁,騎車的人說道。
一聽這話,蘇瑾瑜趕緊停下,看到了自家妹妹蘇瑾安站在了自己身邊,蘇瑾瑜不禁眼眶有點發酸,哽咽道:
“小安,好久不見了!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呀!”
“姐姐,我好想你,你終于回來了,爸爸媽媽和我給你寫信,你怎么不回我們,還有,你回來怎么先打個電報給家里,讓我們去接你呀!?”
蘇瑾安聽到自家的姐姐聲音,趕緊下車,一把抱住了蘇瑾瑜,心疼地說。
蘇瑾瑜撫摸著蘇瑾安的后背,輕聲道: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公交車直接到外面的公交站了,不用你們接。好啦,我們先回家再說,你姐姐我呀,坐了兩天的火車好累好餓呀!”
蘇瑾安一聽自家姐姐累了餓了,連忙接過蘇瑾瑜手里的行李袋,放在了自行車后座上。
“走,姐,我們回家去,要是爸爸媽媽知道你回來了肯定高興壞了。”
蘇瑾安高興地說。
蘇瑾安高興地嘰嘰喳喳訴說著自己上班后的趣事,蘇瑾瑜也是滿臉高興地聽著,時時應和兩句,偶爾還說“后來呢?”、“后來怎么做?”等等,提供了充足的情緒價值,兩人不僅是姐妹還是最好的八卦搭子,從小到大,附近的八卦沒有一個是能逃離蘇瑾瑜兩姐妹的耳朵。
聊八卦的時間總是飛快的,沒一會,蘇瑾瑜兩姐妹就到了家門口。
蘇瑾安先推著車進門停好,便高興地喊:“爸爸媽媽,你快出來,看看誰回來了!”
蘇瑾瑜隨后跟著進門,順便把門里面的門栓放好,就算是關好門了。
蘇父蘇母聽到小女的聲音,也迎了出來,蘇母邊出來邊說:
“小安,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那么大聲,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
誰回來啦,讓你那么激動!”
蘇父蘇母一出堂屋,就看見了自己的大女兒蘇瑾瑜亭亭玉立站在院中間,蘇父蘇母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錯。
蘇瑾瑜看著蘇父蘇母,眼眶一下子沒忍住就紅了,開口:
“爸爸媽媽,我回來。”
說完飛快跑過去撲到了蘇父蘇母懷里,忍不住就放聲大哭了起來,想到了上工的辛苦、村里二流子的調戲,后來女知青沒有伴基本都不出知青點了,結婚還遇上了這么一個男人,還有自己、自己差一點就再也回不來,再也看不到爸爸媽媽和妹妹了。
蘇父蘇母看著自己嬌寵著長大的女兒黑了、瘦了,還哭得那么傷心,這是得受了多少委屈呀。
蘇父蘇母安撫地拍拍蘇瑾瑜的背,自己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一旁的蘇瑾安看著姐姐哭得那么傷心,也忍不住流起眼淚,蘇瑾安上去摸摸抱著自家姐姐,希望可以給姐姐一點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蘇瑾瑜由最開始的嚎啕大哭到小聲啜泣,到現在的已經累得睡著了。
看到蘇瑾瑜睡著了,蘇母和蘇瑾安趕緊把她扶回了的房間睡下,蘇母看著蘇瑾瑜瘦得都見骨頭,心里一陣一陣刺痛,這是自己嬌養著長大的女兒呀,怎么可能不心疼。
蘇瑾安走過去,抱了抱蘇母,蘇瑾安心里也難受,如果當時是自己去下鄉,姐姐就不用遭那么多罪了。
蘇父這時候打了一盆水過來示意蘇母給大女兒擦擦。
蘇父靜靜看了一會大女兒,轉身深深嘆了口氣,走出了房間。
蘇母和蘇瑾安給蘇瑾瑜擦了臉,換了衣服后出去了,都想著讓蘇瑾瑜好好睡一覺。
蘇母和蘇瑾安把房間門關上后,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兩人都看到了蘇瑾瑜手上厚厚的繭子,還有一下橫七豎八的劃痕,都是心疼得難以復加,以前白白胖胖的一小姑娘,現在黑瘦黑瘦的。
回到堂屋,蘇父也是眼眶紅紅的。蘇瑾安也是陷入了自責,蘇父知道自己小女兒的性子,伸手拍了拍蘇瑾安的頭,說:
“小安呀,你姐姐這樣子我們都心疼,但這個不是你的責任,知道嗎?可以怪我們做父母沒能力買兩份工作,但絕對怪不到你頭上的。
你姐姐跟你關系從小就好,你下鄉她也一樣會心疼的,所以不要自責,知道嘛!如果是你下鄉,你也不會希望小瑜這么自責的,對不對!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小瑜的身體好好養起來,好好對她,好好愛她,就跟小瑜沒下鄉之前一樣就行,不用過度關注,不然小瑜的壓力也會大的。”
蘇母接著說:“小安,聽你爸爸的話,不要怪自己,知道嘛!你和小瑜在我們父母心里是一樣的,都要好好。
最近多做點肉給小瑜吃,養養身體,小安,你也問問同事看有沒有愿意挪點肉票出來的,他爸,你也記得問問。”
“好!”蘇瑾安和蘇父異口同聲答道。
堂屋的三口人沒滋沒味地吃了晚飯,蘇母煮了兩個雞蛋放到蘇瑾瑜房間床頭的桌子上,怕蘇瑾瑜半夜醒了會餓。
洗漱完,都睡覺去了,萬籟寂靜,只有一輪明月在天邊高高掛著,偶爾還有一些蟲鳴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