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東北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的寒冷，封芮青下班回家進入家門的時候就聽見廚房里“咣當咣當”地聲音在廚房傳來。
封芮青甩掉沾著雪花的工裝靴，光著腳往廚房走，“干啥呢，做啥妖呢？”
時洵手忙腳亂地正蹲在地上撿被他摔碎的瓷片，手指頭往外滲著血：“想給你包餃子吃...”
廚房的臺面上擺著一坨發黃的面團，盆里的餡料灑了一地。封芮青回頭瞅了一看掛在墻上的日歷——冬至，怪不得呢。
“你別撿了，放那我來。”她走過去拎著時洵的后衣領把人給拽起來，“手指頭不想要啦？”
她抓著時洵的手在水龍頭下面沖掉血跡，時洵的指尖凍得通紅，他被封芮青抓住手弄得他不知所措，耳尖比他凍紅的指尖還要紅....
封芮青翻出創口貼給他貼上，動作卻是粗魯得不得了，像是在捆豬肉一樣....
“咋合計包餃子了呢？”
“....今天冬至。時洵聲音悶悶的，“南方吃湯圓，北方吃餃子。”
封芮青樂了：“還挺講究的。”
封芮青從櫥柜里拽出面粉，“來，看姐姐給你露一手，看好了，面是怎么和的。”
時洵走過去站到旁邊，眼睛亮亮的，看著廚房里正在和面的封芮青，時洵學的非常認真，就是手上沒有準頭，面粉弄得到處都是，封芮青看著時洵鼻尖上沾的面粉，突然想起小時候她跟媽媽學包餃子的場景。
“這里的褶兒要捏緊，不然煮的時候餡兒會漏出來。”封芮青示范著手指靈活地捏出一小排花邊。
時洵看著自己包的餃子在案板上歪歪扭扭地躺著，像營養不良的毛毛蟲，封芮青憋笑：“挺好的，至少沒漏，有潛力加油~”
時洵嘆了口氣繼續和餃子做著斗爭....
時洵突然往一個餃子里塞了個硬幣。
“干啥呢？”
“外婆說....吃到硬幣的人會好運嗎？”他的耳朵尖又紅了。
封芮青沒拆穿他南方人哪來的外婆教這個，只是在那個有硬幣的餃子上多捏了幾個褶：“那我得做個記號。可不能讓你小子得逞。”
熱氣蒸騰中，時洵的眼中好像蒙上了一層白霧，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腦門上，封芮青突然發現，這小子長得還挺好看，睫毛居然這么長。在燈光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嗎？”時洵被她盯得非常不自在。
“看你笨。”封芮青轉開視線，“走，煮餃子去。”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時洵迫不及待找到那個特別的餃子。剛要夾起，被封芮青一筷子打掉：“哎~急啥，你不知道吃飯的時候要長輩先動筷子么？沒規矩。”
“你又不老。”
“大你四歲呢，小屁孩兒。”
硬幣最終被封芮青咬到了，“當啷”一聲掉在碗里，時洵笑的眼睛彎成月牙，比他自己遲到還要高興。
“幼稚...”封芮青把硬幣扔給他，“那~把好運給你一半。”
時洵鄭重其事地把硬幣擦干凈，放進錢包的夾層。封芮青假裝沒看見，低頭猛扒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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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兩點，封芮青被手機震醒，城郊發生連環車禍，急需支援。她輕手輕腳地起床，還是驚動了次臥的時洵。
“我也去。”他抱著外套站在門口，頭發睡得翹起一撮毛。
“滾回去睡覺，大冷的天出去干啥。”
“我幫你抬擔架。”
封芮青想罵人，但看著時洵倔強的眼神，最終只是扔給他一件羽絨服：“凍死了別賴我。”
時洵看到封芮青松口，高興的穿上羽絨服快步跟上。
車禍現場比想象中的還要慘重，五輛車撞成一團，救護車的燈光在雪夜里格外的刺眼，封芮青和同事忙著搬運遺體，時洵就在旁邊打下手，遞工具，撐袋子，動作非常的利索。
“那孩子誰啊？”同事老張小聲地問道。
“我弟。”封芮青面不改色的說。
最后一具遺體是個小女孩，懷里還抱著個臟兮兮的玩偶，時洵搬運的時候，手抖得非常厲害，差一點沒有托住。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盯著窗外不說話，封芮青將車里的空調暖風調大：“怕了？”
“....嗯。”
“習慣就好。”她遞過去保溫杯，“喝點熱的。”
封芮青沉默了一會兒：“我剛干的時候，第一次看見遺體，吐了三天呢。慢慢適應就好了。”
時洵聽到封芮青的話，心里好受了些，他悄悄往封芮青那邊挪了挪，肩膀輕輕挨著她。
第二天是周末，封芮青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發現時洵沒在家，茶幾上壓著張字條：【我去圖書館了，晚飯前回來。】
她伸了個懶腰，突然聽見樓下李奶奶在她門口喊：“青兒啊！快來幫奶看看電視！”
李奶奶家同樣的溫暖，茶幾上擺著蜜餞和花生酥。老太太拉著封芮青的手神秘兮兮地關上門：“孫家勝昨兒個被要債的給堵了，滿小區追著打呢！”
封芮青調遙控器的手一頓心想時洵怎么沒跟他過這事兒呢，嘴上回道：“活該。”
“那孩子在你那住的習慣不？”李奶奶遞過來一塊花生酥，“正長身體呢，得多吃點好的。”
“好得不得了，昨兒個還包餃子了呢。”封芮青嘴里咬著花生酥含糊不清地說。
李奶奶突然壓低聲音說：“他后背那些傷...是孫家勝干的吧？”
封芮青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造孽啊....”老太太抹了抹眼角，“多好的孩子，學習好又懂事....”
正說著，門鈴響了，時洵站在門口，懷里抱著幾本書，鼻尖凍得通紅。看見李奶奶，他規規矩矩鞠了個躬：“李奶奶好。”
“哎呦，快進來暖和暖和！”李奶奶眉開眼笑，“奶蒸了棗糕，正好嘗嘗。”
時洵看向封芮青，他脫鞋進屋坐在沙發邊緣，腰板挺的筆直。
“學習累不累啊？”李奶奶端來熱騰騰的棗糕，“多吃點，補腦子。”
“不累。”時洵雙手接過，小口小口地吃著。
封芮青則在一邊翹著二郎腿在旁邊啃著棗糕，心想這小子裝得還像那么回事兒。
臨走時，李奶奶硬是塞給他們一罐子自己腌的醬菜，又對封芮青眨眨眼，“青兒，等過年了來奶這吃年夜飯。”
倆人往樓上走著，時洵抱著醬菜罐子沒說話。
“想你外婆了？”封芮青看著他問。
“....嗯有點兒”
封芮青掏出鑰匙：“等考完大學就能回去了。”
時洵沒接話，只是把醬菜罐子抱得更緊了，燈光下，封芮青看見他睫毛上沾著細小的水珠。
“喂，”她突然說道，“元旦想去哪兒玩？”
時洵愣住了：“....啊？”
“總不能天天我在家里學習吧。”封芮青檸開門，“聽說市中心新開了一家溜冰場。”
時洵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黑夜里的車燈，晃的封芮青有點眼暈，她趕緊轉身開冰箱：“餓死了，晚上吃啥？”
“我買了魚。”時洵跟上來，“可以做水煮魚。”
“行啊，正好試試奶的醬菜。”
廚房的燈暖融融的，照在兩個人的身影上。
窗外，雪還在下，把整個小區裹成個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