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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滑舞神選關門弟子當天,我被歹徒拖進地下表演秀。
他們逼我和牲畜跳鋼管舞,將我倒吊空中做360度一字馬,硬生生掰斷我一雙腿。
小叔找到我時,我血肉模糊地倒在牲畜尸體中,差點斷了氣。
他心痛嘶吼,發誓定讓所有人為我陪葬。
青梅竹馬的舞神之子更淚流不止,說即便我成了殘廢,他依舊愛我一生一世。
可回家后,我聽到他在我床前怒斥:
“小叔,你怎么忍心把雪兒送到那種地方,還廢了她的腿?!”
小叔沉痛道:
“可渡雪性子最傲,只有這樣,她才甘愿將弟子名額讓給晚晴,晚晴才能名正言順地嫁給你!”
“不然,我們怎么對得起她死去的爸媽?”
“做不成舞者,渡雪依舊是虞家千金,我會疼她一輩子,讓她永遠做幸福的寶貝!”
我人生都被他們摧毀,哪還能奢望幸福?
他們的疼愛,我再也不敢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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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剛進門,就被我的腿激成淚人。她一拐杖砸到小叔身上,哭喊:
“你這孽障!你讓我怎么去她墓前跟你妹妹交代?說她哥親手廢了她女兒的腿嗎?醫生,快叫醫生......”
小叔卻嘶吼道:
“媽,現在還不能叫醫生!舞神大賽還剩三個小時就結束了!”
“要是渡雪在這個節骨眼醒來,憑她的氣性,一定會大鬧賽場!你我都知道舞神最欣賞渡雪,我不能允許晚晴落選的意外發生!”
“可我乖孫女的腿......”
他深吸一口氣:“媽,當年我們全家被綁架,是晚晴爸媽舍命救下我們,你不會忘了吧?這救命之恩,我們最后報完這一次,就能一筆勾銷了!”
奶奶抽噎著,不說話了。
被他救下后,我昏迷許久,此時被硬生生疼醒。
五臟六腑都叫囂著無盡痛楚,我憋不住慘叫出聲。
聽到動靜,奶奶再次動搖:“我乖孫女都疼成這樣了,她腿要是真廢了怎么辦!”
小叔淚流滿面,卻依舊堅定:
“她腿早就被掰斷了一整晚,可剛才我摸她腿,她都還有反應,再多等三個小時她也不會有事的!”
“媽你放心,我已經給她打過止疼劑,她不會痛的,只是做噩夢而已!”
可他不知道,我在一年前的新生舞賽上,被虞晚晴劃破舞鞋。
害我在冰面劃倒,整條手臂被冰尖刺透。
封閉針成噸地往身體里打,足足打到我對一切麻醉藥劑免疫,傷才痊愈。
回報呢?
竟是讓我意識清醒地感受被至親背叛!
雙腿感知逐漸消散。
最后,隨著主持人激動地喊出獲勝者虞晚晴的名字,和他們的歡呼,猛顫了下。
徹底廢了。
察覺我的反應,小叔笑容一僵。
他一把摟住我的腿,悲從中來:“渡雪,如果沒有那些往事,你本可以和晚晴一樣,意氣風發地站在領獎臺......是小叔對不起你!”
“小叔發誓,我此生不會娶妻生子,用一輩子疼你!”
“對,我現在就打120,渡雪你的腿一定能保住!”
可片刻過去,電話里卻響起虞晚晴的聲音:
“大家不知道,我很小就沒了爸媽,是小叔和奶奶將我收留回虞家,支持我跳舞,我才能繼承爸媽未盡的舞蹈事業,得到舞神——我師母的賞識!”
“小叔,奶奶,當著大家的面,我想對你們說,我愛你們!”
我竭力掀起眼皮,他們正對著鏡頭笑靨如花。
誰能想到鏡頭背后,是被他們親手弄廢的虞家嫡女,曾經的花滑界頂流新星?
直到昏厥,120的鳴笛聲再沒響起。
2
“你們到底怎么做家長的!就算再早一分鐘送來搶救,她的腿都還有得治!”
只因為他們接了虞晚晴的電話,我就再也站不起來!
我猛地瞪大雙眼。
小叔跌撞地撲過來懺悔:“渡雪,是小叔沒照顧好你......”
奶奶也淚灑當場:“乖孫女,就算我們以后不能跳舞了,你也依舊是奶奶最疼愛的寶貝!”
但對他們造的孽,只字不提。
我凝視小叔:“可我還想跳舞。”
“小叔這輩子都會照顧你,渡雪,不怕,我們就算腿廢了也能活......”
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可虞晚晴和一幫攝影人員推門而入。
本要哄我的小叔就一把捂住我嘴:“渡雪,晚晴在進行賽后直播,你先別哭,不然會被人誤會你們的姐妹關系,對她名聲不好!”
虞晚晴狀似撫摸我大腿,實則狠狠掐紫我的腿肉。
“姐姐,昨天小叔說你去外面玩受傷了,你好些了嗎?”
我吃痛哽咽,卻被小叔攥得動彈不得。
“姐姐你怎么哭了?是熱了嗎?”
她卻一把掀開我的被子,露出我那雙丑陋殘廢的腿!
攝影師同時驚呼:“天哪,你不是舞神半決賽的冠軍虞渡雪嗎?!你腿怎么......”
一瞬間,聚光燈凝聚在我身上。
我又一次想哭,卻被小叔死死摁在胸膛上。
就聽她說:“姐姐她......算了,就算是姐姐自己愿意去KTV玩的,玩脫了發生意外也不是她自愿。”
冤屈積攢到極點,我咬破小叔掌根,嘶吼出來:
“虞晚晴你血口噴人!”
可直播早已關閉。
小叔大發雷霆,轟走所有人,又怒斥她:“渡雪不是那種不著調的人,她是遭人陷害!晚晴,你怎么敢在全網面前抹黑渡雪!”
她這才泫然欲泣,似乎要趕緊上網幫我辯解。
奶奶卻急了:“晚晴,舞神最看重弟子和媳婦兒的道德,如果讓她知道你隨意揣測親人,她就不會收你為弟子了!”
我顫著唇:“所以,你們要以毀了我為代價,換她前途光明?”
他們囁嚅著又是道歉,我氣急攻心,竟昏厥過去。
半夢半醒間,聽到顧凜夜和小叔爭吵:
“別以為我不知道,網上那些抹黑雪兒的水軍是你安排的!你毀了她的事業和貞潔,現在連她的名聲和尊嚴都不給她!你讓她之后還怎么生活下去!”
“可只有徹底挫傷渡雪心性,她才不會惦記晚晴的東西!”
“渡雪還有我們寵著,可晚晴什么都沒有。她爸媽留下的唯一遺愿,就是讓她成為下屆舞神,難道你忍心讓黃泉之下的二老抱憾嗎?”
顧凜夜顫著手,撫上我瘦得嶙峋的肋骨。
他向來心疼我,每當我疼得快咬斷舌頭,他都把小臂卡進我嘴里讓我咬他:
“乖雪兒別怕,你疼,我就陪你疼。”
“很快你就能做我媽的關門弟子,我們會奉旨成婚,舉辦世紀婚禮......”
他清楚我走到現在這一步多不容易。
我們曾經如此摯愛,我希冀著他還對我有半分真心。
可他沉默許久,道:“算了......這也是雪兒欠她的。”
“誰讓雪兒當年偏要去國外參加什么新生舞神大賽?如果她不去,大家就不會被綁架,她媽媽就不會被逼瘋,晚晴爸媽更不會為救大家慘死......”
我心中盡是凄然。
媽媽臨死前,他們都發毒誓承諾要守護好我。
可就因為一個虞晚晴,這個根本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恩人”,他們現在竟對我趕盡殺絕!
3
直到出院,輿情仍在熱烈討論虞家兩位千金。
與對虞晚晴的盛贊截然不同的,是我的私生活被污蔑,那晚的私密視頻瘋傳全網。
我被輿情擊潰,閉門不出。
直到虞晚晴要我參加她的訂婚宴。
為了拒絕,我連絕食都鬧起來。
可當天清晨,顧凜夜端著冰糖雪梨來哄我:
“小雪,你答應過我的,再難過也要喝我熬的冰糖雪梨......”
想起喪母之初,他細致入微的陪伴,我再一次卸下防備。
可他竟往冰糖雪梨里放安眠藥!
“凜夜,你不能把我乖孫女送上訂婚宴,她受不了的!”
“奶奶對不起,可雪兒太任性了,她竟然到現在還和晚晴作對!為了讓她往后不招惹晚晴,我不得不用更激進的方式幫她懂事!”
意識再回籠,我已被推到宴會中央。
曾經的手下敗將圍著我群嘲:
“喲,這不是我們深受舞神青睞的花滑天才少女嗎?”
“那天跟男人們得多激烈啊?都把我們小舞神的腿給晃斷咯~”
“你嘲笑她什么呀,人家說不定混得比你好!可有的是大人物喜歡殘的呢,下面動不了,上面不還靈活柔軟得很嘛......和她那個媽一樣......”
遠處,虞晚晴挽著顧凜夜的臂,微笑著站上舞臺。
后者與我眼神接觸,只一瞬,就倉促挪開。
挖苦冷嘲的目光聚攏在我身上,將我燙得千瘡百孔。
連肌肉萎縮的腿都裸露出來,任人奚落。
我一直憋著,可當虞晚晴拿出那顆鑲嵌滿寶石的繡球時,再也忍不了了!
——那上面的寶石,全是媽媽的遺物!
霎時,腦中萬事翻涌!
我猛攥起酒瓶往舞臺砸,嘶聲大喊:
“虞晚晴,你們家當年造的孽我都想起來了!你不得好死!”
可小叔沖上來將我摁倒,怒吼:“虞渡雪,這是妹妹的訂婚宴,你耍什么小姐脾氣,還敢污蔑妹妹!”
“是她害所有人被綁架!是她爸媽逼我媽變成瘋子!”
我將一切傾瀉而出,原以為他們至少愿意聽我辯解。
卻對上小叔一雙冷硬至極的眼。
“你從小沒有父親,性子野,我寵著你,可你竟卑劣到要把你害死的三條人命往恩人身上推!”
“那好,我今天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對你用家法懲戒,好求恩人寬恕你的罪孽!”
他讓人將我架起拴上石柱,抽出皮帶,一把摔在我早就廢了的腿上!
全無痛覺,可隨之襲來的屈辱感卻快將我淹沒!
我環顧四周,望向曾經疼我的奶奶:
“奶奶,你從小夸我善良乖巧,連你也不信我么?”
奶奶只掩面痛哭:“是奶奶太縱容你,你就讓小叔訓你一頓吧!”
絕望早就浸透心臟。
可我仍最后看向他:
“顧凜夜,你不是說過你愛我嗎?你連愛人的心都讀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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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到的,只是顧凜夜淡薄的辯解:
“虞渡雪,我的愛人從來都是晚晴,請你自重,不要惹晚晴難過!”
就將我撂在一旁,又摟虞晚晴入懷,溫聲細語地哄。
全場哄笑起來:
“連妹妹的男人都搶,虞渡雪這賤人真是不要臉!”
“還好有虞家家主為小晴主持公道!要我說,懲罰完就直接把她扔出去,她不配參加顧虞兩家的訂婚宴!”
一鞭鞭抽上來,依稀又傳來痛感,卻遠不及心死之痛。
小叔湊近我,背對眾人露出心疼的表情:
“渡雪,我最疼你了,可在大家面前我必須要給晚晴一個交代!放心,他們還不知道你腿完全廢了。反正也不會痛,你忍一忍,很快我就抱你回家!”
可我哪來的家?
在被所有人拋棄的痛苦之下,那點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我咬牙切齒:
“你為什么要送她我媽留給我的珠寶?還縱容她拿這些稀世珍寶做繡球!”
他臉色大變:“我怎么可能動那批珠寶!”
......所以,是她偷了?
我以為他會立刻詰問虞晚晴。
畢竟,那珠寶可是前前任舞神,對她最看重的下任舞神候選人的饋贈!
這是對母親最重要的東西,小叔怎么能不重視?
可他毫不猶豫:“顧虞兩家最近為她準備太多珠寶首飾,都是稀世珍寶,估計晚晴一時眼花搞錯了。”
“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又不會壞,等訂婚宴結束我拿回來就行。”
“而且你媽媽多善良,她要是知道,她能以這樣的方式參與恩人的訂婚宴,她也會高興的。”
更多鞭打暴雨傾盆般砸下。
卻比不過他那段話帶來的震顫,如千萬根針徹底刺透劃爛我的心臟。
——是恩人,還是仇人,他竟然到現在還沒分清!
可我又有什么辦法?我如今已成廢人,動彈都難如登天,更別說沉冤昭雪!
意識潮水般褪去,最后,我白眼一翻昏厥過去。
再醒來,已經被扔出訂婚宴,坐在車里。
周圍彌漫著刺鼻的薰衣草味,可我對薰衣草重度過敏,這車絕對不是小叔替我安排的!
“停車!停車!我是虞家千金,你膽敢害我,必死無疑!”
“呵,虞家家主剛對所有人宣布,今日起將虞渡雪逐出家譜!你別唬我,要怪,只能怪你那妹妹給我的錢太多了!”
轎車一路飆馳,我竭力掏出手機打給小叔,卻聽到媒體提問的聲音。
對著直播鏡頭,他怒斥我死纏爛打,都被趕出家門還來煩他。
奶奶關機。
最后,我打給顧凜夜:“求你救救我!我被虞晚晴的人綁架了!她要搞死我!”
卻聽到女人嬌嗔:“凜夜,我好難過,姐姐不僅要毀了訂婚宴,現在連我們洞房都要摻和......”
“晚晴,專心......掛電話......”
淫靡水聲隨即響起。
電話的忙音與巨大碰撞聲重疊。
在生命最后一刻,我卻流不出一滴淚,只剩愧疚。
媽媽對不起,罪魁禍首就在我眼皮底下耀武揚威多年,可我竟現在才想起害你慘死的是她。
媽媽,等我也下黃泉陪你了,你別怪我,好不好?
應付完媒體,虞仲宴來到角落回撥電話,對方卻始終忙音。
他想起方才被他污蔑時,她驀地緊促的呼吸聲。
應該不會有意外,只是生他氣吧。
他敲開休息室的門:
“渡雪把我拉黑了,你借我下手機,我去哄她。”
顧凜夜掀起眼皮,眸中滿片陰霾:“......哄?”
接觸到異樣的視線,虞仲宴愣了下。
余光瞥到對方身后的女人,她癱軟在地,儼然也是魂不守舍。
虞仲宴心臟下意識揪緊:
“怎么回事,她連你也不理了?不會的,渡雪一直是很乖的女孩......”
回應他的,卻是顧凜夜朝他正臉砸下的拳頭:
“她人都死了,還能怎么哄?!虞仲宴,我真恨不得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