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鞋看著多好看啊,邢楚全身上下就沒有便宜貨,就那頭繩,就是她們沒見過的。
“老三媳婦,你可不能這么浪費,三強子掙點錢不容易,不就沾點蛆,洗洗涮涮不還是新的,你看看你娘,身上的補丁這么多了都舍不得扔。”
“啊,是啊,我看到了,那咋了?”
邢楚一點表示都沒有,坦坦蕩蕩的直視她們。
她愛節儉是她的事,不代表她要穿補丁衣服,一碼歸一碼,只要她沒有道德,誰也綁架不了她。
陳海云的臉色也不好看,礙于外人在場,也不好說什么。
邢楚全當看不到,一時之間氣氛有點僵硬。
愣了好一會兒的顧蘭芳捧著剛剛到手的新鞋子,淚眼汪汪的說:“嫂子,你對我真好,嗚嗚嗚,三哥能娶到你真是太有福氣了。”
看看嫂子,再看看劉小華,真好假好有了具象化。
“等到了大學,我穿著你送我的新衣服,搭上這個新鞋子,同學們得羨慕壞了,嗚嗚嗚,我以后都聽嫂子的話,等我以后掙錢了,孝敬你。”
然后轉頭對這陳海云說:“娘,我上大學的錢嫂子給我了,這下啥都不缺了,您不用操心了。”
“這?”陳海云愣住了,羞得老臉都紅了。
“小楚?”她剛才還怪兒媳婦不給面子,是她想窄了,兒媳婦是城里人,嬌氣點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的是自家閨女。
明白過來的陳海云,拉著邢楚的手到屋里,“好孩子,你是個好的,不會干活就不用干了,有啥需要的跟娘說。”
“老四,照顧好你嫂子。”
“哎!”
忙活了一會兒,等到開飯,已經是快一點鐘,跟顧家交好的幾戶人家,這也擺了好幾桌。
顧云驍從剛才開始,就沒看到人,直到快開席邢楚才看見人。
“你干啥去了?你不在我一個人害怕。”
可憐兮兮的語氣,險些讓顧云驍腳下一個踉蹌,他可沒看出來她哪里害怕。
他算是看出來了,在這個家里,這個村,沒人能給她氣受,不給人添堵就是好的。
“吃飯吧,你不餓?”
“餓!”
顧云驍帶著邢楚走過去,就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邢楚坐在了主桌。
看著眾人全都看著她,邢楚不明所以,禮貌的笑笑,僵硬的扭頭看顧云驍:“這是怎么了?”
“老三媳婦,那不是你能坐的地方,快過來!”老大媳婦陳翠麗一臉的不高興,就差過來把她提溜過去了。
“啊?”邢楚迷迷糊糊地剛準備起身,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肩膀。
“沒事。”顧云驍在她耳邊說。
接著他站起來,對著顧老漢說:“爹,今天是您和娘為我和邢楚補辦的酒席,在座的諸位都不是外人,邢楚的成長環境跟咱們不一樣,沒有女人不能上桌吃飯的規矩,她出嫁前是什么生活,嫁給我,就還是什么樣。”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不止是對顧老漢說,也是在告訴在場的所有人聽的。
原本有些嘈雜的酒席,因為他的一番話,全都噤聲了。
邢楚這一刻才明白,大家那奇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以前看新聞,聽說有些地方不讓女人上桌吃飯,還很嗤之以鼻,以為是謠傳,現在她差一點就不能上桌吃飯了。
有人維護的感覺,是這樣的好,看向顧云驍的眼睛亮亮的,心里酸酸澀澀的。
這樣的話,顧云驍會很難做吧。
思及此處,她站起來挺直了背脊,對著一道道打量的目光,毫不畏懼的回視回去。
她是顧云驍光明正大娶回來的老婆,給新婚小兩口補辦的酒席,作為主角的新娘子,不能上桌吃飯算什么事!
“非常感謝大家今天來參加我和顧云驍的喜宴,婦女能頂半邊天從來不是一個口號,任何東西有他的一份,就必然有我的一半。諸位放心,以后我和云驍一定會好好過日子。”
邢楚大聲說道,聲音清脆又堅定。
眾人被她這一番話震住,原本反對她上桌的老大媳婦陳翠麗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顧老漢沉吟片刻,緩緩點頭:“老三說得對,如今時代不同了,快坐下吃飯吧。”
這話一出,酒席上的氣氛瞬間輕松起來,大家紛紛開始舉杯祝賀。
邢楚悄悄拉了拉顧云驍的衣袖,小聲說:“謝謝你。”
顧云驍微微頷首。
男人們找了桌子坐下來吃飯,推杯換盞大聲談笑,女人們縮在廚房外面的角落里,小聲的竊竊私語。
邢楚才不管別人的看法,她先要自己舒心。
高粱面里面摻了一點點的白面,又硬又噎嗓子。
桌上的幾個菜,都是些自家種的青菜,做法簡單,味道也很一般。
邢楚皺了皺鼻子,她從小吃慣了精致的飯菜,這粗糧和簡單烹飪的青菜實在不對她的胃口。
不過看著顧云驍吃得挺香,她也不好表現出嫌棄。
這時,顧云驍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適,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碗里幾塊藏著的肉夾到了邢楚碗里,輕聲說:“吃點肉。”
面色平靜的拿過她手里的饅頭,“吃不下就沒硬吃。”
邢楚心中一暖,偷偷看了眼周圍,發現沒人注意,便安心地吃起肉來。
廚房外,早已經亂了天,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么多的女人聚在一起,那可有的瞧了。
這些女人從沒有體會過被男人護著,在眾人面前有人撐腰,是這樣的令人羨慕。
羨慕過后,就是無窮盡的惡意,憑什么她可以得到這么好的待遇,憑什么她有這么好的男人。
“他嬸子,你這樣不行啊,三強子當兵的那地,不講究這些,慣著她媳婦,可你是他娘的,有了媳婦忘了娘可不行。”
“上桌吃就上桌吃唄,反正強子跟他媳婦在家也待不了多久,忍忍就算了。”
“讀過書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樣,以前的那些知青都沒有這樣式的。”
有人在挑唆,有人在明著勸和實際拱火。
陳海云還沒說什么,陳翠麗先不干了,不滿的撅起了嘴:“娘,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都是我們家的人了,還擺什么城里大小姐的架子,擺明了就是不把你和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