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晗小跑著穿過科技館后門，兔耳朵帽子在風中一顫一顫的。
他遠遠就看到了夜衡高大的身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夜衡身上，勾勒出一道溫暖的光暈。
“夜……”穆晗剛揚起手要打招呼，嘴角的笑意還沒完全展開，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突然從側面沖了出來，像只歡快的小鳥一樣撲向夜衡。
“衡哥！女聲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林蔭道上格外響亮，她一把挽住夜衡的胳膊，親昵地把臉貼上去蹭了蹭，“我找了你好久！”
穆晗的腳步猛地剎住，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
他看見夜衡臉上露出無奈又寵溺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女生的頭發。
那笑容穆晗很熟悉——每次夜衡給他帶草莓牛奶時，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柒雨，別鬧。”夜衡的聲音里帶著穆晗從未聽過的縱容。
柒雨。
穆晗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原來她叫柒雨。
夜衡的女朋友嗎？他們看起來那么般配，女生明媚活潑，夜衡高大帥氣，站在一起像青春電影里的男女主角。
穆晗感覺胸口被什么東西輕輕扎了一下，不疼，但酸酸澀澀的，像是喝了一大口沒加糖的檸檬水。
他下意識地捏緊了背包帶，兔耳朵帽子不知何時已經耷拉下來，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算了，不打擾他們了。”穆晗小聲對自己說，轉身時腳步比來時沉重了許多。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起來，他瞇了瞇粉色的眼睛，加快腳步離開了。
“穆晗！”夜衡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似乎有些急切。
但穆晗沒有回頭，他怕自己看到夜衡和柒雨站在一起的畫面會做出什么奇怪的反應。
比如沖上去把那個女生推開？這個念頭讓穆晗自己都嚇了一跳。
“看什么呢？”柒雨順著夜衡的視線望去，只看到一個戴著兔耳朵帽子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認識的人？”
夜衡收回目光，眉頭不自覺地皺起：“沒什么。”他試圖把胳膊從柒雨懷里抽出來，卻被抱得更緊了。
“別想跑！”柒雨得意地晃了晃手機，“說好的請我吃飯，我連餐廳都訂好了！”
夜衡心不在焉地應著，目光卻一直往穆晗離開的方向瞟。
他剛才分明看到穆晗朝他跑來時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星星，卻在看到柒雨后瞬間黯淡下去。
那個表情讓夜衡心里莫名發緊。
“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啊？”柒雨不滿地戳了戳夜衡的胸口，“奇奇怪怪的。”
“聽著呢。”夜衡敷衍道，最終還是被柒雨拽著往相反方向走去。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轉角，心里某個地方也跟著空了一塊。
穆晗回到學校時，夕陽已經西沉。校園里三三兩兩的學生結伴而行，笑聲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他低著頭快步走著，腦海里不斷回放夜衡和柒雨親密的畫面。
“他們很配。”穆晗對自己說，試圖壓下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澀，“夜衡喜歡女生很正常。”
這個認知讓穆晗更加沮喪。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在意，明明拿到比賽冠軍應該高興才對。
35萬獎金已經到手，母親下個月的手術費有了著落，接下來只要專心準備國際大賽就好。
“我現在有什么資格談感情？”穆晗嘴里喃喃，心里越發酸澀，他加快腳步，卻在轉角處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心。“低沉帶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扶住了他。
一股熟悉的薄荷香氣鉆入鼻腔，穆晗渾身一僵，猛地抬頭——
宸幽冥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黑曜石耳釘在夕陽下閃著微光。
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領口隨意地敞開著，露出精致的鎖骨。
見穆晗愣住，宸幽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這么急著投懷送抱？”
穆晗慌忙后退一步，臉頰因為那句調侃微微發熱：“對、對不起，我沒看路。”
“沒關系。”宸幽冥向前一步，不動聲色地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恭喜你拿到冠軍，我看了全程，表現很精彩。”
穆晗有些驚訝：“你也對物理競賽感興趣？”在他的印象里，宸幽冥似乎和夜衡不對付，身材好的像是舞蹈生，應該和實驗室完全不搭邊。
“我對聰明的人感興趣。”宸幽冥意味深長地說，目光在穆晗粉色的眼睛和微張的唇瓣上流連，“尤其是……特別聰明的那種。”
穆晗被他看得不自在，帽子下的耳尖悄悄紅了。
他往旁邊挪了挪，試圖拉開距離：“謝謝，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宸幽冥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燙金名片，“下個月有個藝術展，我想邀請你當我的模特。”
穆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名片：“我可能沒時間……”
“考慮考慮。”宸幽冥沒有強求，只是微笑著目送他離開，“對了，你身上的奶香味很特別。”
這句話讓穆晗落荒而逃。
他幾乎是小跑著離開，直到確定宸幽冥看不到自己了才放慢腳步。
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領，穆晗困惑地皺眉——哪有什么奶香味？他明明用的是無香型的洗衣液。
不遠處，夜衡靠在樹干后，拳頭不自覺地攥緊。
他本來想追上穆晗解釋柒雨只是發小，卻看到了宸幽冥“偶遇”穆晗的全過程。
那個藝術系的混蛋明顯是故意的！夜衡看著宸幽冥的手搭在穆晗腰上，看著他湊近穆晗耳邊說話，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浸了醋的海綿，又酸又漲。
“我這是怎么了……”夜衡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穆晗和別人的接觸反應這么大，更不愿意承認那可能是嫉妒。
夜衡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女生，初中時還為了班花和隔壁校的男生打過架。
可現在，他滿腦子都是穆晗粉色眼睛里閃爍的星光，和那對衣服上一顫一顫的兔耳朵。
“操！”夜衡低聲咒罵，轉身往宿舍方向走去。他需要冷靜一下。
校長辦公室里，祁遠正滿面紅光地給穆晗倒茶。
“1980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祁遠激動地在辦公室里踱步，“靈江大學建校以來最好的成績！董事會那群老家伙現在一個個都閉嘴了！”
穆晗捧著茶杯，小口啜飲。茶很香，但他沒什么心情品嘗：“校長，國際大賽的報名……”
“已經安排好了！”祁遠大手一揮，“所有費用學校全包，還會給你配專門的指導老師。不過……”他頓了頓，表情變得柔和，“你母親的情況怎么樣了？”
穆晗的手指在杯壁上輕輕敲擊：“下周手術。”
“有什么需要盡管提。”祁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們學校的驕傲。”
穆晗點點頭，粉色眼睛里閃過一絲感激。他知道校長頂著多大壓力給他特殊待遇，也知道那些背后議論的聲音。
但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母親的病有救了，他也能繼續做自己喜歡的研究。
離開校長辦公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穆晗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風拂過臉頰，帶走了一天的疲憊。
路過小賣部時，他習慣性地停下腳步——以往夜衡總會在這里等他，手里拿著他最喜歡的草莓牛奶，還有嘴里總是罵罵咧咧的關心。
今天小賣部門口空蕩蕩的。
穆晗搖搖頭，甩開那些無用的思緒。他買了瓶礦泉水，繼續往宿舍走去。
宿舍里，吳鵬和侯沉郁正盤腿坐在地上打游戲，大呼小叫的聲音隔著門都能聽見。夜衡的床鋪簾子拉著，不知道人在不在。
”喲，冠軍回來了！”吳鵬頭也不抬地喊道，手指在游戲手柄上瘋狂按動，“侯子快奶我！我要死了！”
侯沉郁翻了個白眼：“自己菜還怪輔助？”
穆晗輕輕關上門，把背包放在自己床上。他感覺渾身黏膩，急需洗個熱水澡。
“我去洗澡。”他小聲說，從柜子里拿出換洗衣物和浴巾。
“等等等等！”吳鵬突然扔下手柄跳起來，“先給我簽個名！我妹是你粉絲，非讓我要簽名照！”
穆晗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粉色眼睛微微睜大：“我又不是明星。”
“你現在可比明星火！”吳鵬掏出手機，“論壇都炸了，全是你的比賽視頻和照片。特別是那個拉帽子的動作，女生們都說萌出血了！”
侯沉郁也湊過來：“說真的，你平時看著挺高冷的，沒想到還有這么可愛的一面。”
穆晗耳根發燙，兔耳朵帽子早就摘下來了，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仿佛那里還戴著帽子：“我、我先去洗澡了。”
逃也似地鉆進浴室，穆晗長舒一口氣。他打開花灑，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帶走了最后一絲緊繃感。
浴室里很快霧氣彌漫，穆晗閉上眼睛，任由水流滑過臉龐。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
比賽的緊張，見到夜衡時的喜悅，看到柒雨時的失落，宸幽冥莫名其妙的邀約……穆晗搖搖頭，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趕出腦海。
他擠了些沐浴露，開始清洗身體。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穆晗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摔在了濕滑的瓷磚地上。
臀部最先著地，一陣尖銳的疼痛瞬間竄上脊椎，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嘶……”穆晗試著站起來，卻發現右臀部疼得使不上力。
熱水還在嘩嘩流著，打在他已經被水蒸氣染的通紅的身體上，蒸騰的熱氣讓呼吸都變得困難。
“穆晗？”吳鵬的聲音隔著門傳來，“你沒事吧？我好像聽到什么東西倒了。”
穆晗張了張嘴，卻因為疼痛發不出聲音。他艱難地挪動身體，試圖夠到掉在遠處的浴巾。
下一秒，浴室門被猛地推開。
“臥槽！”吳鵬的驚呼在浴室里回蕩。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穆晗渾身赤裸地躺在地上，白皙的皮膚被熱水蒸得泛紅，濕漉漉的黑發貼在額前，粉色眼睛里含著因疼痛而產生的水霧。
最要命的是，穆晗的臀部明顯紅了一片，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你……你……”吳鵬突然感覺一股熱流從鼻腔涌出，他手忙腳亂地捂住鼻子，“流、流鼻血了……”
穆晗又羞又急，掙扎著想用浴簾遮住自己，卻因為動作太大牽動了傷處，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別動別動！”吳鵬胡亂擦了把鼻血，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關掉花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穆晗扶起來，“摔哪了？疼不疼？”
穆晗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粉色眼睛濕漉漉的，不敢看吳鵬：“屁、屁股……”
吳鵬這才注意到穆晗臀部已經紅了一大片，還有些發青的跡象。
他強忍著再次噴鼻血的沖動，拉過花灑幫穆晗沖掉身上的泡沫：“能站住嗎？”
穆晗試著動了動，立刻疼得皺眉：”疼……”
“我抱你出去吧。”吳鵬說著，一手穿過穆晗膝彎，一手扶著他的背，輕松把人抱了起來。
穆晗比他想象中輕多了，抱在懷里像只受驚的小動物。
就在這時，夜衡的床鋪簾子猛地被拉開。
“吵什么……”夜衡不耐煩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剛從床上爬下來，就看到吳鵬抱著渾身赤裸的穆晗從浴室走出來。
穆晗白皙的身體上還掛著水珠，粉色眼睛因為驚訝睜得圓圓的，濕漉漉的黑發貼在臉頰邊，看起來既脆弱又誘人。
夜衡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盯著穆晗露在外的皮膚，又看向吳鵬還流著鼻血的臉，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心頭。
“你們在干什么？”夜衡的聲音低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