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了幫裝窮的未婚妻還債，我媽累到心臟病發去世。
在獨自辦完母親的葬禮后，我決定取消婚約。
第一天，我扔掉為她準備的結婚戒指。
第二天，我買了一張去南方的車票。
第三天，我搬出和她住了三年的出租屋。
離開那天，未婚妻一邊為她的竹馬豪擲千金包場慶祝生日，一邊又在電話里騙我被追債。
我直接關機，坐上火車離開。
多年后，在街上偶遇她的閨蜜。
“玫夢這么多年一直在等你，她說要不是當年你不辭而別，她早就和你結婚了。”
“現在只要你低頭道歉，她還可以和你重新在一起。”
我笑了。
可她不知道，我早就結婚了，孩子都有兩個了。
1
“什么！你結婚了？！”
齊小茹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我點點頭，走到一旁的公交站等車。
她不依不撓跟上來。
“辛洲，你知道自己錯過什么嗎？玫夢可是京圈首富的女兒！”
“當年的事只不過是她為了考驗你真心的游戲，她心里其實很愛你的。”
游戲？
為了陪她玩這一場的真心游戲，我媽都死了。
我和戴玫夢是在大學一起的。
畢業后，我們很自然就訂了婚。
可沒多久，她告訴我弄丟了老板的名貴手表，要求索賠幾百萬。
為了幫她還債，我跑去拍賣場當苦力。
在后臺搬運投標品時，卻看到她穿著一身高奢品牌坐在VIP席上。
眼睛不眨一下，隨手點天燈買下一條白玉翡翠項鏈。
偏頭和一群裝扮精致的小姐妹談笑風生。
舉手投足，都是我無法高攀的。
“辛洲和他媽媽為了幫我還債，沒日沒夜的打工…他是我值得托付的人，我想嫁給他了。”
可一旁她的竹馬易航搖晃著高腳杯搖頭勸阻。
“富貴迷人眼，你家可是京圈首富，萬一他娶了你之后就忘本了呢。”
“人心隔肚皮，我勸你還是再考驗考驗他。”
戴玫夢抿抿唇，點頭。
“好，那我就再給他最后一個考驗。”
“如果他通過，我就把他光明正大帶回家，介紹給我爸媽認識。”
明明知道她在騙我。
可只要一想到她為了我甘愿窩在小小的出租屋。
大夏天沒有空調，熱得渾身長痱子也咬牙不說。
每天還忍受暈車，和我一起擠著早高峰的公交車。
我只覺得心疼。
于是，我咽下內心的苦澀。
繼續裝作不知情。
努力打工攢錢，爭取早日讓她安心嫁給我。
直到母親心臟病發入院那天，她著急忙慌跑來醫院找我。
“阿洲，我刮花客戶的跑車，對方要我賠錢，沒錢的話就要抓我去坐牢怎么辦？”
“你不是攢了一些錢嗎，再幫我最后一次好嗎？”
這一次，事關母親生死。
她不應該選這個時候來試探我。
我累了，不想再陪她玩裝窮游戲了。
我第一次沉下臉。
“不行，這是我媽的救命錢。”
她氣急敗壞。
“我就知道在你心目中，你媽比我更重要！”
“我只是要你一個態度，你卻想也不想就拒絕我，既然如此你和你媽過，這婚我也不結了！”
丟下這些話，她就走了。
還把我銀行卡上的錢全部轉走。
醫生要求支付手術費時，我卻聯系不上她。
當天晚上，母親拔管自殺。
只留下一句遺言。
“兒子，這錢你留著和玫玫結婚過日子，我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不連累你們了。”
我看著母親冰冷的尸體，哭了很久。
媽，對不起。
連你最后的遺愿我都無法做到。
這婚，我不想結了。
齊小茹見我走神，不滿地錘了我一拳。
“你老婆是誰？有戴玫夢漂亮嗎？有她家世好嗎？”
“戴玫夢一直在等你，你卻娶了別人，你一定會后悔的。”
我看著她，像看個傻子。
“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你們操心。”
說完，我徑直坐上公交車離開。
2
來到南方這座小鎮后，我便和京市那些人徹底斷聯。
他們以為，我還停留在原地。
都在等著看我去找那個高貴驕橫的女人下跪求和。
殊不知，戴玫夢這三個字，對我就像是一場夢魘。
夢醒了，我的人生也翻篇了。
車到站了。
我下車，走進小區樓下的幼兒園。
隔著門欄，看到我的兩個孩子正在和同學嬉戲。
一個曼妙的女人牽著他們走出來。
是我的老婆，葛晴。
她看到我，笑意盈盈。
“今天怎么這么早下班？”
我快步上前，接過她手里的菜籃子。
“想你們了，還有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笑著在老婆的臉頰上，溫柔落下一吻。
兒子和女兒笑嘻嘻地捂著眼睛。
“爸爸媽媽，羞羞臉。”
我和老婆一人牽一個，迎著夕陽走回家。
這一刻的幸福，足以抵擋全世界的敵意。
后悔？
我只后悔沒有早點離開戴玫夢。
害我母親慘死。
在辦完母親的葬禮后，我回到了出租屋。
消失了七天的戴玫夢，終于和她的竹馬易航從國外散完心回來。
見我手里拿著盒子，她不以為意。
“這又是你媽在外面撿回來的破爛？”
我心頭一滯。
剛要開口，她卻自顧自地拿出一沓鈔票。
“這錢你拿去給你媽看病吧。我欠的錢，易航已經幫我還了。”
看著這些錢，我眼尾染紅。
抱著母親骨灰盒的雙手默默收緊。
見我無動于衷，戴玫夢氣紅了眼。
“易航都跟我說了，你媽的手術很成功，現在我也把錢還給你了，你還要跟我生氣嗎？”
“這幾天你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我，都是易航在陪我，到底誰才是我的未婚夫啊！”
“你根本就不知道，決定和你在一起，我到底要鼓足多大的勇氣！”
她賭氣地把錢甩在我的臉上。
氣急敗壞跑出去。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屋里一下子變暗。
暗到我都看不見和她的未來。
我顫抖著手撿起散落一地的錢。
這些是我媽用命換來的血汗錢。
怎么能被這樣隨意丟在地上。
將母親的遺物打包好后，我出門下樓。
路邊停著一輛豪車。
坐在駕駛座的易航見到我，眼里全是敵意。
而戴玫夢卻蹲在昏黃的路燈下，低垂著頭。
她抬頭看我。
眼神像極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
“如果你和我道歉，明天我就陪你一起去醫院照顧你媽媽。”
見我搖頭，她氣得直接坐上副駕駛。
跑車呼嘯而過。
我從未想過，這將會成為我們的最后一面。
3
我將母親的骨灰和遺物帶回老家。
埋在小時候我和她一起種下的大榕樹下。
整理母親遺物的時候，看到最多的是數不完的手工零件。
這些都是為了攢錢給戴玫夢還債。
只因為她的考驗，掏空了我和母親的積蓄。
讓我媽在重度焦慮之下，點燈熬油地接活。
原本蒼老的臉龐也越發憔悴，才突發心臟病。
明明只要治療，我媽就有希望活下去。
可她為了省錢，寧愿選擇自殺。
諷刺的是，這只不過是有錢人的一場游戲。
我一拳狠狠砸在樹上。
手背鮮血淋漓也渾然不知。
這時，隔壁的二姨過來敲門。
“孩子，今天是你媽的頭七，你未婚妻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二姨從小就疼我。
除了母親，她就是我最親的人。
面對她關切的目光，分手兩字到了嘴邊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二姨在我媽的葬禮上，沒看到戴玫夢的身影。
她便察覺到異樣。
“你媽為了給小玫還債，把半輩子的積蓄都拿出來了。”
“生病要花錢，為了不拖累你們，她才會自殺的…可小玫她怎么能…”
見我羞愧低下頭，她重重嘆了一口氣。
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是從口袋里拿出一塊絹布。
展開后，里面是一只樸素的手鐲。
“這個是你媽讓我轉交給你的，她說是送給小玫的結婚禮物。”
我怔住。
曾經，戴玫夢拉著母親的手。
信誓旦旦說要做我媽的兒媳婦。
要孝順她一輩子。
我媽當時眼中帶笑，說到時候會送她一個結婚禮物。
如今，已經物是人非。
我收好手鐲，回到出租屋。
看著墻上那張我和戴玫夢，牽著母親的三人合照。
猶豫了很久，我還是撥通了戴玫夢的電話。
“玫夢，你在哪里，我媽她…”
“我不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戴玫夢賭氣打斷了。
“你沒道歉，我是不會陪你去醫院照顧你媽媽！”
“我還要上班，要賺錢還債。易航雖然是我的朋友，但是他替我出的那些錢，我也要還他的。”
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再撥過去，已是關機。
晚上的時候，手機收到兩條易航發來的消息。
一條是視頻。
視頻上，戴玫夢為他豪擲千金包場慶祝生日。
另一條，是一張照片。
戴玫夢喝醉了，靠在他肩上睡得很沉。
下面還有一句話。
“玫玫心里很委屈，她要的幸福只有我能給。”
看著這句話，我心里五味雜陳。
是啊，我們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是我硬要闖入她的生活。
磕碰到遍體鱗傷，還在苦苦掙扎。
直到目睹母親自殺的那一刻，我真的后悔了。
我從抽屜拿出一個絲絨方盒。
里面是我挑選很久的結婚對戒。
如今，已經排不上用場了。
將它丟進垃圾桶后，我買了一張去往南方的車票。
4
第二天，我開始收拾行李。
這間屋子不大，我的東西也不多。
因為沒錢，家里也沒添置什么大家具。
那張沙發，還是我和戴玫夢一起去二手市場買的。
當時兩個人呼哧呼哧搬回家。
大夏天累的一身汗，她卻笑得很開心。
“以后我們就可以窩在沙發一起追劇啦。”
還有陽臺上的那些多肉。
她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細心澆水。
“這是你送我的禮物，它們就像是我的孩子們一樣，一定要用心呵護照顧好。”
撲面而來的回憶，讓我喘不上氣。
如果一開始，我就知道她是京圈大小姐。
以我的理智，是絕不會去高攀這段感情。
可偏偏在和她相愛兩年之后，我才得知真相。
太多的美好，令我貪戀無法割舍。
夾雜著太多的欺騙，也讓我心力交瘁。
本來想等戴玫夢回來，和她當面道個別。
不知不覺等了一天。
等來的卻是網上爆出京圈首富大小姐與新貴公子哥的新戀情。
下面赫然附上戴玫夢和易航兩人在街頭相擁的照片。
我扯了扯嘴角。
默默合上行李箱，鎖好門去車站。
候車大廳在播報我乘坐的那趟車開始檢票。
我從包里拿出身份證。
才發現放在里面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二十六個未接電話。
18條未讀消息。
全是戴玫夢的。
“你在哪里？為什么家里你的東西都不見了？”
“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你接電話聽我解釋好嗎？”
“護士說你媽媽不在醫院了，什么叫不在？你媽她…”
我關了手機，排隊檢票進站。
獨自一人坐上開往南方的列車。
和過去徹底告別。
齊小茹大概把我已經結婚的消息告訴了戴玫夢。
我的手機被各種陌生的號碼轟炸。
有本地的，有異地的。
電話短信，接連不斷，直接被響到關機。
我一概不理，統統拉黑。
她似乎被逼急了。
幾天后，我下班剛走到公交站。
旁邊沖出一個人堵住我的去路。
是戴玫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