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你就去下鄉吧！”
“云庭媳婦兒快生了，他可不能走！云江眼看著要考工農兵學員，家里就你年紀最合適。”
“街道辦安排咱們家得下鄉一個，你要是不去，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前程被毀？”
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硬生生往向云川腦子里鉆。
腦袋嗡嗡的，像塞了團破棉絮。
向云川猛地睜開眼。
還是這個破敗的大雜院。
眼前是他媽那張焦急又帶著點強橫的臉。
旁邊站著大哥向云庭，眼神躲閃。
怎么回事？他竟回到了1970年，自己被騙下鄉的前一天？
再過兩天，他就要成為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卷鋪蓋去北大荒插隊！
這兩年知青上山下鄉政策，城市子女都是有指標的。
每家都要下鄉一個人去插隊。
說的好聽的，那就是下鄉光榮去支援農村，說的不好聽，那就是誰他娘的不受寵誰就下鄉去！
他就是老向家的那個倒霉蛋！
父親向圖強，是醬油廠看大門的，薪水少，脾氣大，早早地去世了。
母親張慧英，操持內外，負責精打細算，疼長子，愛幺兒，就他這個夾在中間的不受待見。
老大向云庭，剛結婚兩年，在澡堂當洗澡工，媳婦懷孕三個月。
老幺向云江，成天嚷嚷著自己要考工農兵學員，是文化人，實際上就是個半吊子。
而他自己，就是個國營飯店的收銀員，還是個臨時工。
在老母親眼里，就是最沒出息的那個，所以這下鄉的名額，自然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什么下鄉幾年就回來？什么家里會補償？
狗屁！
前世他就是被這套說辭騙了。
傻乎乎去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吃盡了苦頭，熬干了心血。
好不容易拖著半條命爬回城，卻連家都搬走了。
大哥靠著變賣房屋混到了工人名額，住著分的新房，對他這個一身病痛的弟弟嫌惡得不行。
至于老三云江，工農兵學員畢業，進了機關，更是鼻孔朝天，見面連聲哥都不叫。
房子？
補償？
分家產？
他連個門框都沒摸到！
前世他蠢，被所謂的孝道和家庭責任捆得死死的。
這輩子還想坑自己下鄉？
做夢！
正當向云川憤怒的時候，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金光。
前卻天旋地轉，剎那間，一處世外桃源在腦中浮現。
這里有百畝空間，可以種地，養牛，存儲物資，最中央汩汩流出的靈泉，更是能改善體質。
好啊！
有靈泉空間，有前世記憶，這一世，一定能活出一個人樣來！
不是要自己下鄉嗎？
那就下！
但這次是自己搬空家產，主動下鄉，去毛熊族聚集地，娶兩個姐妹花。
向云川心里一陣狂喜，正規劃著未來，可這時候，張慧英的聲音又響起來，帶著點不耐煩。
“云川？發啥愣呢？”
“跟你說話呢！這下鄉的事兒，咱家總得去一個。手心手背都是肉，媽也心疼...”
心疼？向云川心里冷笑。
心疼個屁！
從小到大，肉都在大哥老三碗里，他碗里就剩點湯渣子。
“媽。”向云川開口，聲音有點啞，但透著一股冷：“手心手背都是肉？那咋每次都是我？”
張慧英一愣，沒想到一向悶葫蘆的老二居然敢頂嘴：“你這孩子，說的啥話？”
“這不是趕上這節骨眼兒了嗎？云庭媳婦兒月份大了，身邊離不得人。而且他已經結婚了，按照規定，可以特殊申請不下鄉，只是這個下鄉名額是咋們家自主分配，這才找你商量。”
“老三云江馬上考工農兵學員，那是咱家的指望！你呢？你年輕力壯，又沒拖累，這事兒你下鄉最合適。”
“哦。”
向云川打斷她，眼神直勾勾盯著她：“合著就我沒指望，活該去填坑？”
“你真長本事了，咋和媽說話呢！”
張慧英被噎得臉一紅，正要發作的時候，旁邊坐著的向云庭趕緊打圓場。
“老二，話不能這么說。媽也難。你看這樣，咱家公平點，抽簽！抽著誰，誰就去！行不？這總沒話說了吧？”
張慧英立刻附和：“對對對！抽簽！老天爺定！最公平！”
“來，云川，你是老二，你先抽！”
張慧英把早就準備好的紙條遞到他面前。
向云川沒動，就那么冷冷地看著她，又看看向云庭。
前世，就是這抽簽！
他傻乎乎地抽了，他第一個打開，就是下鄉。
后來才知道，這他娘的里面全都是下鄉，就等著他打開呢！
現在？
呵。
“行啊。”向云川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抽簽。公平。”
他不再廢話，直接抓了展開手里的紙團。
上面兩個歪歪扭扭的字：下鄉。
“喲！”向云川把紙條攤開，對著他媽和他哥：“看看，我這手氣。下鄉。”
張慧英立馬哎喲一聲，那表情，跟死了爹似的：“這...這...真是命啊！”
“云川，媽也舍不得你...”
說著，那眼淚珠子還真在眼眶里打轉了。
她一邊抹淚，一邊伸手就要去抓搪瓷缸里剩下的兩個紙團，說著就要往旁邊垃圾桶里倒。
“慢著！”向云川聲音冷的像冰渣子。
“媽，急什么？既然是天意，讓我看看剩下的簽是什么？也好徹底死心。”
張慧英的臉唰一下白了。
向云庭也急了，上前一步：“老二！你啥意思？不相信媽？不相信我？”
“抽簽是你同意的！抽到了就認命！家里啥時候虧待過你？你怎么變得這么不懂事！”
“懂事？”
向云川猛地轉頭，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大哥的臉，最后死死釘在他媽臉上：
“我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到讓你們把我當傻子耍！”
“抽簽？公平？讓我看看剩下的簽！是不是都寫著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