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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蒙在被子里哭的昏天黑地。
怎么會是美人呢?
許風眠明明知道的呀,我這輩子是絕不可能做妾的。
我娘就是我爹的妾室,在后院里受盡搓磨,她臨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重新穿上她和我爹初見時的那身粉色衣裳,再見我爹一面。
可是她老了,我爹早就不寵她了,我在我爹那跪了整整三天,看他又抬進來了一房姨娘,他忙著寵更嬌嫩的姑娘,沒空搭理我娘。
沒辦法,我只能回去騙我娘,說我爹已經死了,許是回光返照,我娘笑了笑,抓著我手用力道:
“葵葵啊,日后你要嫁人定要當那正頭娘子。一定不要像小娘這樣......”
這些事許風眠都知道的啊。
他也許諾過我的呀。
可怎么就讓我當了個美人呢?
我讀過書,怕自己記錯了,還特意翻開書來又看了一遍,發現自己還真沒記錯,美人的確連個妾都算不上。
我不信許風眠會這么對我。
可那圣旨寫的明明白白,我還特意掏出許風眠走后前兩年留下的書信看了又看,比對了又比對,那上面確確實實是許風眠的字。
天子納美人。
自是用不上什么嫁衣婚服。
宮里來的小丫鬟在我屋里走了一遭,就把我繡了七年的嫁衣婚服全都給抱了出去,外面還在下著雨,雨水氤濕了嫁衣,留下了一片臟污。
我抬手就要去拿,卻被宮里來的嬤嬤擋住了,她說:
“美人,陛下特意為你準備了新衣裳。”
我一看,是水粉的衣裳,這顏色我不喜歡,上面繡著的花我也不喜歡。
我喜歡我那件繡了七年的嫁衣,我洗衣推碾好不容易攢下了銀錢,捧著它去換紅布,要出鋪子時,我又看到細細的紅色棉布,想著許風眠在家也不受寵,如今出門在外,怕是沒人幫他準備婚服了,又折返了回來。
咬著牙攢了好久的銀錢,又買了細棉布給他做婚服。
我平日里要做的事實在是太多,又舍不得點燭火,只能忙里偷閑的繡。
這一繡就是七年。
我本就已經夠委屈了,偏偏那嬤嬤還在一旁說著:
“美人,等以后進了宮,可要注意,這紅色啊,只有皇后才能穿。美人可要記住了。”
我更難過了。
我喜歡紅色。
許風眠也喜歡我穿紅色,他以前還特意為我畫過一幅畫。
——
畫的是我們的初見。
我穿著紅色的衣裳爬在樹上摘杏子,用的力氣太大,那杏子撲通一下就砸在了看書的許風眠頭上。
許風眠說他彼時還不懂情愛,只懂得心也撲通了一下。
后來我們定親了,他總說:
“葵葵,我要好好努力,等以后有本事了,一定要給你買多多的衣裳首飾。你不是喜歡紅色嗎?我要給你買好多,讓你換著穿換著戴。”
我在一旁偷偷的笑,眨著眼睛告訴他:
“不用那么辛苦的。我會自己賺錢自己買。”
可是現在我好不容易賺到錢了,卻被人告知,以后都不能穿紅色了。
我委屈的眼都紅了,憋了一肚子火,把許風眠這些年寫給我的書信拿了出來,然后開了門,外面雨下的更大,我啪的一下把書信全扔了出去,只是瞬間,上面就濺滿了污水。
一起被砸的,還有這五年里,我存著的一口未曾動的杏醬。
幾個丫鬟嬤嬤瞪著眼睛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我就搶過了嫁衣,抹了抹眼淚說了句:
“回去告訴許風眠了,我不要他娶我了,也不要當什么美人。他既已娶了皇后,那自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說完,我就拿著嫁衣往外跑。
許風眠,我不是個只能靠著你才能活下去的姑娘。
我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這七年我都熬過來了,余下的日子無非是一個又一個七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