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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跑成。
被我爹抓了回來。
把我捆進了小轎,抹著淚勸我:
“葵葵啊,能進宮伺候陛下可是你的福氣?!?/p>
“你們青梅竹馬自小一塊長大,陛下一定會念舊情好好對你的?!?/p>
起轎前,他又追了上來,掀開了轎門,從外帶進來一陣風雨,打濕了我身上水粉色的衣裳,凍的我一個激靈。
就在我以為他要放我離開的時候,便聽他湊近說了句:
“葵葵啊,我把你娘抬成了平妻,牌位也進了我樂家的祖祠,等你進宮后,得了圣寵,可要記得我們樂家。”
我定定的看著他,忽然問了句:
“你還記得你為什么給我取名為葵嗎?”
我爹愣住了。
他不記得了。
我出生那會,我娘已經不受寵了,產婆去報喜的時候,我爹正忙著哄新抬進門的姨娘,那姨娘才十六七歲,天真爛漫的年紀,窩在我爹懷里看著窗外的葵花,伸手來回撥動著,笑著:
“都說葵花向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爹被她笑的晃了眼。
哪還有心情管我的事?
直接大手一揮,不耐煩道:
“就叫葵葵吧。樂葵?!?/p>
我娘去世的那年,那位姨娘已經不受寵了,只會整日撥動著窗前的葵花,看著我咯咯的笑,喊著:
“葵葵啊。”
我閉上了眼,說了句:
“走吧?!?/p>
我爹依舊沒有想起來為什么要為我取名叫葵葵,他也不難為自己,聽我這話,只當我是想通了,笑著道:
“葵葵,你能想通就行。陛下重情,一定還念著你呢。”
雨下的太大,我聽不清他又說了什么,只能看見他嘴一張一合的,可怕的很。
干脆挪開了眼。
雨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滾著,濺起了一灘又一灘的泥水,我驀的想起被我扔在地上的那些書信。
許風眠已經離開據縣七年了。
他離開的第一年,送了好些書信回來,說京城好大,等以后他要帶我好好逛逛。又問我在據縣好不好。
我怕送信的人等的不耐煩,只能抓緊給他回信,問他在外過的好不好。告訴他,我在據縣一切都好,不要擔心。
寫的墨水都濺到了臉上。
窗外的杏樹也光禿禿的,只留下了幾顆,被我熬成了杏子醬,拜托他幫我送給許風眠。
離開的第二年,便只有我生辰時派人送了一封信回來,告訴我,他好忙,好累。
我回信寫的更急。
又去床底把自己攢下的兩吊錢拿了出來,放進了送信人的手中,拜托他:
“麻煩你了,記得幫我帶給許風眠呀。告訴他,如果實在太累的話,就回據縣吧。我攢了好多好多錢,可以讓他過很好很好的日子。”
送信的人看著手中的錢笑了笑,沒再說話。
離開的第三年,便再沒有書信回來,我也不知道該把書信往哪送。
一直到現在,原來已經足足七年了。
轎子晃晃悠悠的往外,直到要出了據縣我才想起來,今年生辰我還沒有許愿呢。
從小到大,只要是我生辰時許愿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
無論是娘的藥還是許風眠心心念念的毛筆。
細細想來,除了盼著許風眠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娶我外,其余的,我竟從未為自己求過什么。
在離開據縣的最后一刻,我閉上了眼睛,為自己許了個愿望——
“我不要和許風眠有什么牽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