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不是擔心奶奶一個人在世上孤苦無依，我也不會選擇不去投胎而是留在冥界當孟婆。
等奶奶去世了，我會親自領她去投胎。
到那時候，我在人界就再也沒有牽掛了。
韓馳顯然沒有想到我會把生死說的這么干脆，下意識的反駁道：“總要讓醫生看看……”
“讓醫生看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會增加痛苦。”
我看著韓馳落寞的神色，意識到生離死別對于這些生人，還是有些太殘忍了。
也許是韓馳的神色太過哀傷，觸動到了我的神經，也許是我從始至終對他的無條件遷就還刻在我的骨子里，面對韓馳流露出來的脆弱，我還是下意識的安慰道：“但還是要謝謝你，你裝修的那些東西，讓奶奶很高興。”
韓馳低低應了一聲。
氣氛就這么沉默下去，韓馳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么，于是趁著沉默的功夫，開始漫無目的的打量著附近的環境。
這次夢境的地點還是在韓馳的那座別墅里，但裝飾卻有了細微的變化。
原本高高掛在墻上的那張婚紗照被取下來了。
雪白的墻面上顯得空空蕩蕩的，還能看出原本放置釘子的痕跡。
看來是吵架了。
我在心里誹謗。
韓馳就是個少爺脾氣，跟他聯姻的宋霏也是大小姐，兩個人沒結婚之前就經常吵架，每次都要把屋里砸的滿地狼藉。
“那你呢？”韓馳突然出聲問我，“你上次說你不能轉世投胎是真的嗎？”
“是真的。”
“不能投胎的話，會怎么樣？”
我默了默，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孟婆是一個終身的代號，從我決定成為孟婆留在地府工作的那一刻，我就不能再入輪回了。
我會一直留在地府，為往來的游魂奉上一碗孟婆湯，直到自己的精力耗盡，魂死道消。
可能是幾十年，也可能是幾百年。
“那我要怎么樣才能再見到你？”
我沒有回答這兩個問題：“我問過之前的孟婆，你妹妹已經投胎轉世了，據說她是個很有福氣的人，下一世會過得很幸福。”
韓馳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臟病，從小到大一直在醫院里療養。
當初我負責的項目出了事，導致公司股值動蕩，差點破產，幾個股東為了要挾韓馳退市重組拿回自己的錢，跑到醫院去要挾韓馳的妹妹。
小姑娘沒見過這種陣仗，被幾個股東嚇的心臟病發作，經搶救無效去世了。
所以韓馳一直都在怪我。
同樣的，我也心中有愧，愧對這個無辜的小姑娘。
之前我曾問起這個小姑娘，當時的孟婆對她很有印象。
“那個小妹妹很可愛，喝出來的孟婆湯是甜的，估計下輩子會很幸福。”
“她當時知道自己死了，也不哭不鬧的，很是灑脫，說了一句話喝了孟婆湯就走了。”
“什么話？”
“她說——真倒霉，下次不吃冰激凌了。”
她是自己偷偷跑出來吃冰激凌的時候，被那幾個股東抓住的。
從托夢室里出來，我沒能低沉太久，因為我發現所有同事都顯得很慌亂。
“怎么了？”我隨手攔住一個同事問道。
“小玏和他媽媽不見了！”
在冥界，所有鬼魂都必須待在暫住區，不許到處亂跑，更不許私自回到人界。
尤其小玏的媽媽執念深重，早在這之前就已經隱隱有變成厲鬼的趨勢。
她是自殺，死的時候又伴隨著強烈的不甘，對肇事兇手的怨恨成為了她最深的執念。
要是真的讓她去了人界，還殺了人，后果即將不堪設想。
冥界出動了大量鬼差去尋找小玏母子的蹤跡，我跟小玏相處的時間比較久，鬼差叫上我一起去找。
經過鬼門關的時候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人界的太陽還是那么亮。
我跟著鬼差趕到了小玏和他媽媽生前的住所。
這是一件很狹小的出租屋，因為小玏媽媽之前在這里自殺了，這間房子空置到現在都沒有人敢來居住。
我們進了屋，只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看到了坐在地上研究玩具的小玏。
可惜小玏已經是鬼魂了，無法觸摸到實物，只能眼巴巴的盯著散落一地的玩具看。
“小玏，你媽媽呢？”鬼差急切的問道。
“媽媽走了。”
“去哪了？”
小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媽媽讓我在這里等她，她說她要去問那個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