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 ?/p>
蘇念婉失聲尖叫,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沒有回應。
待彌漫的塵土緩緩散去,王哲的身影一動不動地躺在距離李逸十幾米開外的地面上,生死不明。
“好…好快的速度!”
觀眾席上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不少人被李逸那狂暴的一擊震懾住了。
“嘖,真弱啊,”
李逸獰笑著,一步步走向那癱軟的身影。
“就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配當蘇家大小姐的執事?拿什么保護她?”
他故意提高音量,挑釁的目光越過場地,精準地投向第一排臉色煞白的蘇念婉。
“既然你不知死活地來了,那就給老子好好躺著挨揍吧!”
他走到王哲身邊,蹲下身,湊近王哲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陰毒聲音低語:
“我就知道,你王哲仗著比我強那么一點點,肯定想借這個機會在所有人面前羞辱我。
可惜啊…蠢貨!我們李家是干什么的?玩藥的祖宗!對付你這種貨色,一點手段就綽綽有余了!”
話音未落,李逸猛地站起身,對著地上的王哲又是幾記兇狠的猛踹。
“呸!憑你也想跟老子斗?出來混,得看誰投的胎好!今天老子就讓你刻骨銘心!”
李逸毫無顧忌地踐踏著,因為他篤信家族藥物的效力——足以讓氣動境武者真氣盡失、昏迷三天。
王哲再強,這個年紀撐死了凝氣境。
更何況,區區一個執事,蘇家絕不可能為此與李家翻臉。
想到此,李逸心中那股凌虐的快感開始滋生。
“爽…太爽了?。 彼樕霞∪庖驑O致的興奮而瘋狂抽搐,眼中閃爍著狂熱,
“踩死他…長這么大沒殺過人呢,試試吧……”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滋生。
他的腳越來越重。
注射的增強劑讓體內真氣翻涌,每一次裹挾著真氣的重踹都帶著音爆。
腳掌落下處,王哲身下的地面都微微凹陷,觀眾席上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woc!這他媽是要殺人??!”
“裁判呢?快阻止他??!”
觀眾席上議論紛紛,卻無人敢下場,只是掏出手機拍攝這瘋狂的一幕。
“夠了——?。?!”
一聲蘊含著無盡憤怒的尖嘯,撕裂了角斗場的喧囂。
轟——?。。?/p>
一道肉眼可見的沖擊炸開,狂暴的氣浪瞬間將煙塵橫掃一空。
角斗場地表如同遭受隕石撞擊,寸寸龜裂!
李逸那用盡全身力量踏下的右腳,仿佛狠狠踹在了一座山岳之上。
一股巨力從腳踝處逆沖而上,他甚至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腳踝骨發出‘咔嚓’的碎裂聲!
“什…什么?!”
李逸一驚,劇痛讓他瞬間僵住了,透過尚未散盡的煙塵,他只看到了一雙屬于妖狐的鎏金色的冰冷豎瞳。
不等他反應,那只蘊含著恐怖力量的白皙手掌猛地一甩,
“啊——!”
一股巨力傳來,李逸整個人被拋飛出去。
‘轟隆’一聲巨響,他整個人深深嵌進了角斗場邊緣的墻壁里。
墻壁以他為中心,裂開了網狀的縫隙。
他狂噴出一口鮮血,臉朝下重重砸在地面。
煙塵徹底散去后,角斗場中央,唯一傲然挺立的身影,讓所有觀眾陷入了死寂。
那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兩只毛茸茸、尖端帶著雪白絨毛的赤紅狐耳,在她的發間露出。
一條蓬松雪白的巨大狐尾,在她身后不安地掃動,將地面碎石抽得飛濺。
一種跨越千年的恐怖威壓籠罩了整個角斗場。
那道身影微微弓著身體,呈現出最原始的守護與攻擊姿態,將昏迷的王哲完全擋在自己身后。
那雙鎏金色的豎瞳,如同鎖定獵物的兇獸,死死釘在遠處掙扎的李逸身上。
喉嚨發出威脅的嗚嚕聲,犬齒閃著冷芒,而她袖口下探出的手指上,早已伸出短短的半透明利爪,劃過地面,地面便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不知何時,一輪皓月已悄然爬上夜空。
清冷的月光流淌在她身上,她的長發泛起了銀白的光暈。
李逸強忍著全身的劇痛,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踉蹌了兩步,再次重重跪倒在地。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剛剛被抓住的右小腿,瞬間瞳孔驟縮。
只見小腿肚上,五個恐怖指洞映入眼簾。
原本堅硬如鐵的肌肉,竟如同被捏爆的氣球一樣!劇烈的疼痛這才遲來地淹沒了他。
“啊——!我的腿??!”
李逸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
“蘇…蘇念婉?!”
他看著月光下那個散發著洪荒氣息、犬齒畢露的身影,無邊的恐懼瞬間澆遍全身,
“你…你就是當年「赤痕」事件的…那個怪物!!”
“怪物!是那個怪物!快逃啊?。 ?/p>
“天啊!校花竟然是…!”
“當年S市的新聞…快跑!晚一步會被撕碎的!”
觀眾席瞬間炸了。
驚恐的尖叫、慌亂的推搡混雜在一起。人群瘋狂涌向狹窄的出口通道,場面徹底失控。
就連裁判也一甩屁股就跑了。
“好啊…好得很!”
李逸強壓下恐懼,極其艱難地重新站了起來。
傷腿不受控制地顫抖,但他眼中卻燃燒起一種要破釜沉舟的火焰。
“我以為那個屠殺了半個街區的怪物早就消失了,沒想到…你竟然從S市逃到了江城,還搖身一變,成了盛華書院的校花?!”
他拖著殘腿,帶著必死的決絕,緩緩走向場中央那妖異的身影,聲音嘶啞顫抖,卻異常清晰地傳開:
“五十六條人命!整整五十六條無辜的人命!”
李逸眼睛血紅:“還有我母親……”
“而你這個怪物!當年S市的報紙頭條可都登著你的消息!你以為換個地方,換個名字,就能洗掉你滿手的血腥嗎?!”
“今天!就在這里!我們兩個!必須死一個!” 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這些話,狠狠刺穿了蘇念婉心中的傷疤。
她身體猛地一僵,妖化的力量瞬間消退。鎏金豎瞳迅速黯淡,變回熟悉的、卻盛滿了無盡痛苦與絕望的黑色眼眸。
那條蓬松的狐尾無力地垂落下來。
“不…不是那樣的…我沒有……”
她失神地一遍遍喃喃自語,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無法辯駁的指控將她淹沒了。
滾燙的淚水決堤而出,大顆大顆地、無聲地滑過她蒼白如紙的臉頰。
支撐她的最后一絲力氣仿佛被徹底抽空,身體軟軟地向后倒去…
就在她即將倒地的瞬間——
一只帶著熟悉溫度的手,穩穩地托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咳…咳咳…”
伴隨著幾聲咳嗽,嘴角還掛著血跡的王哲,他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已重新燃起足以洞穿靈魂的寒芒。
他小心翼翼地將意識模糊的蘇念婉輕輕平放在地。
脫下自己身上染血的襯衫仔細扯下、疊好,輕柔地托起她的頭,讓她枕在上面。
做完這一切,他才慢慢站起身,轉過身。
那冰冷的視線,瞬間釘死了遠處如同見了鬼般的李逸。
“睡了一覺,精神倒是好了點?!?/p>
王哲隨意地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是,傷害我的雇主…” 他聲音陡然變冷
“…不可饒恕?!?/p>
“你……!”李逸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指著王哲的手指抖得跟帕金森一樣,
“不可能!我給你下的‘鎖元散’連氣動境都能放倒三天!你怎么可能這么快就…!你是人嗎?!!”
王哲沒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僅僅一步,一股恐怖威壓轟然降臨!
李逸全身骨骼開始作響。
他剛勉強站起的身體,‘噗通’一聲雙膝又砸在堅硬的地面上,膝蓋骨碎裂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
“呃啊啊啊… ”
痛苦的哀嚎從他嘴里擠出。
王哲如同閑庭信步般,一步一步,踏著沉重的威壓,走被死死壓在地上的李逸面前。
他居高臨下,如同神祇俯視螻蟻,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
“搞不清實力的差距,就膽敢向我挑戰?”
“還有給我下藥這件事…”
“正好,你就跪著陪我清算這些賬吧?!?/p>
不知過了多久。
蘇念婉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自己身旁的王哲。
然后,她眼角的余光瞥見了不遠處的李逸。
他以極其詭異的姿勢跪在地上、早已沒了任何聲息。
“王哲!”
蘇念婉猛地坐起身,聲音帶著驚惶,
“你…你把他殺了?!”
王哲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放出了錄音。
王哲:“李逸,你剛才對念婉說的話,有真話嗎?”
李逸:“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李逸:“啊——!別…別壓了!骨頭…骨頭要碎了!”
王哲:“說。”
李逸:“‘赤痕’…‘赤痕’是我們李家策劃的…有個狐族女孩當時在現場,
“…我們…我們就順水推舟,把臟水全潑她身上了,讓她當了替罪羊…
“我發誓!李家根本不知道她是蘇家千金啊!”
我剛才…剛才就是看她要爆發了,情急之下想攻心為上,才…才裝出那副似了馬的樣子刺激她!演…演的!都是演的!”
李逸:“王…王哥!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千萬別把這事兒說出去!”
王哲:“呵,你演技這一塊/.”
……
王哲收起手機,看向身旁聽完錄音后身體微微顫抖、緊緊咬住下唇的蘇念婉。
他輕聲道:
“雖然我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什么,
所以,你們父女隱藏身份,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那個什么“赤痕”的原因?”
蘇念婉依舊低著頭, 過了許久,久到她才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用幾乎微不可聞聲音回答道:
“嗯…「赤痕」之后…
“…我們所有妖族…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