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的兵士們，這幾天突然對船上的角角落落，

特別是伙房的犄角旮旯感興趣起來。經(jīng)常的，有那么三五個人結(jié)伴在狹窄的通道里穿行，

迎面撞見我不免有些做賊心虛的模樣。向我恭敬行過單膝請安禮之后，

他們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四下窺探起來。熟悉這條船的都知道，

他們窺伺的都是些老鼠喜歡出沒的地方。早知道有今天，我一定讓部下沿途多多劫掠糧食，

而不是把船艙里都堆滿金銀布帛。江南魚米之鄉(xiāng)，多的是豐饒的物產(chǎn)。我以前卻只盯著財貨，

怎一個暴殄天物！可是，世上又哪有后悔藥可以買呢？哎……“四太子？”“哦，

你是問處置逃兵的事情吧？” 我回過神來。若是在以往，我一定暴跳如雷，然后大手一揮，

不容置疑道，“梟首示眾，從速！”出人意料的，今日聽過胡沙的報告后，

我愣了至少兩息的時間，嘆了口氣，遲疑而又略帶一點(diǎn)兒惆悵給他下了指令。

“軍法處置……記得用絞刑，給他們……留個全尸吧。”胡沙低眉頷首，正要退出去，

我的將令又再次下達(dá)。“再有，行刑前想辦法給他們弄頓飽飯……實(shí)在不行的話，

就把我的戰(zhàn)馬殺了。”我留意到胡沙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很快又恢復(fù)如常。“得令，

末將告退。”第二天行刑的時候，我特意躲在簾幕后面，時不時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處刑隊給受刑者一一戴上黑色的頭套，頭套上僅余兩個孔洞。忽然間，

只聽其中一名就要被執(zhí)行絞刑的士兵大喊道。“感謝---四太子，臨了能作個飽死鬼，

不虧了！咱們哥幾個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會保佑大軍平安北歸的！”我在簾幕后面調(diào)轉(zhuǎn)視線，

看向那些立在高臺下的臉孔。那里見不到任何變化，有的只是麻木，無邊的麻木。

他們的眸子里，再也不見當(dāng)初從郾城出征時候，蔓延在空氣里的激昂斗志。

失去了斗志的女真戰(zhàn)士已不再是讓人望而生畏的豺狼，這樣的軍隊，即便人數(shù)再多，

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到此時，我已心知肚明，這場仗不會再有轉(zhuǎn)敗為勝的奇跡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