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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我抬起頭,在飄搖的風(fēng)雪中隱約看見好多人影。
明亮的篝火和破敗凌亂的戰(zhàn)場相互交疊,伴隨著腦中的轟鳴,我?guī)缀鯚o法判斷真假。
我以為是秦禮派來抓我的,可腦子里不斷響起不同人的聲音:
「等這一仗打完,俺就可以回去抱俺家妮兒了,可招人稀罕了?!?/p>
「喲,大貴兒,嫂子幾時生啊。」
「早生了。」
「男娃女娃???」
「信上說,是個女娃,水靈著呢?!?/p>
「恭喜恭喜?。 ?/p>
「來來來,我兒高中狀元,今兒請大家吃酒,等回了皇都,再大辦一場酒宴,到時候,得請大家伙兒賞個臉?!?/p>
……
「今晚風(fēng)雪這么大,明兒可是場硬仗啊?!?/p>
「怕什么,有將軍在,咱還能擺不平那幾個小嘍嘍不成?」
「對啊明哥,別擔(dān)心,等贏了這場仗,回去我就同小翠提親,大家伙兒可一定來吃喜酒啊?!?/p>
「我就哪兒都不去了,就陪著我老娘,她年紀(jì)大了,我這半生奔波,也沒怎么多陪陪她老人家。」
……
「有埋伏!保護(hù)將軍!」
「犯我國土者,殺!!」
……
「將軍,我們出不去了?!?/p>
「對不起……」
腦子里不斷涌入的聲音伴隨著咬牙切齒的撕殺,我只覺得頭痛欲裂。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了遍地的尸骨,四處都是殘破的鎧甲,破敗的戰(zhàn)旗。
同樣是寒風(fēng)呼嘯之間,大雪掩埋了一切……
我逐漸分不清這里到底是皇都還是被厚雪覆蓋的邊塞。
我蜷縮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渾身都止不住的發(fā)抖,分不清楚是四周的寒冷還是記憶的回溯帶來的痛苦。
感覺到意識逐漸模糊,我顫抖著伸出手,如同溺水缺氧的人,想伸手抓住點什么,可四周只有一片白色,無處可以自救。
我躺在地上,五臟六腑傳來的刺痛讓我?guī)缀跻獣炈肋^去。
喉嚨涌上一股腥甜,溫?zé)岬难略谘┑厣希缓L(fēng)一吹,眨眼功夫就已涼透。
風(fēng)雪漸停。
恍惚之間,我看見有人穿越風(fēng)雪,沖破我眼前的幻境,朝我走來。
我看清了,是秦禮。
將我從地上扶起來抱緊懷里時,我心頭的酸澀再也忍不住。
身體里,五臟六腑都在跟著絞痛,我忍著劇痛,喃呢著,「對不起,我沒有把他們帶回來?!?/p>
意識消散之前,我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緩緩的合上眼。
一片漆黑之間,我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已經(jīng)不知道那是什么時候了。
我記憶中的那個老頭,拉著我的手試圖勸阻,「穗穗,你不能去。」
我不明白,沈家對秦氏皇族忠心耿耿的數(shù)十年,戶北城的那場仗,關(guān)乎著整個國家的命脈。
老頭膝下只有我一個女兒,我便順理成章的接管了沈家軍。
我不止是沈?qū)④?,也是太子秦禮的未婚妻。
這場仗,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不明白,老頭為什么不讓我去,我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了。
我自小便跟著他南征北戰(zhàn),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我都沒少參加。
論戰(zhàn)事帶兵,我自認(rèn)第二無人敢認(rèn)第一。
可這次,他說他擔(dān)心我。
我想問個始末,可他終是支支吾吾沒有告訴我。
我們不歡而散,我還是請命去了戶北。
戶北城的那一場仗,打得艱難,對方好像清楚我們的一切作戰(zhàn)計劃。
我們中間出了內(nèi)鬼。
當(dāng)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
我看著身邊的戰(zhàn)友一個個倒下,深深的無力感將我分食。
戶北城失守。
城樓上,敵軍的劍刺穿我的身體,直到我掉下城樓的那一刻,失重感襲來。
那日也是下著這么大的雪。
我始終想不明白,沈家軍忠烈,到底是誰出賣了我們。
當(dāng)我睜開眼,看著四周熟悉的環(huán)境,是和煦宮。
可我……明明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