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你醒了。”
我認出了他,是徐懷璧。
恍惚間我像重回少女情意繾綣的時刻,可惜那時我們終成陌路。
我重回永州城的那一日,已過了快一個月,唐棲遲大概斷定我已沒命再回孟家,市井正風傳他要娶姜知府小妾的妹妹為平妻。
我命同我一道撿回一條命的伙計吳長悄悄去米鋪看一眼。
吳長回來后不忿道:“呸,什么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竟敢四處宣揚小姐失蹤,明日吉時要摘了咱們孟記的牌匾,另掛上唐記。”
“分號的錢掌柜不服,他居然把錢掌柜當眾辭退了。”
我寫下親筆書信,讓吳長夜里偷偷帶給孟家的幾位掌柜伙計,明日隨機應變。
唐棲遲搞的派頭確實大,街上從拐彎處便鋪著綿延的紅毯,門前的爆竹落了一地紅。
我掐著時間趕到,唐棲遲正在眾人的擁簇下。
“愛妻云舒往鄰省運糧不幸失蹤,為了挽救米鋪在官府的信譽,唐某人不才,此刻自請執掌米鋪。”
“這么多年唐某人功勞苦勞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另掛匾額,也是不得已之舉。”
說罷,要揭下匾額上的紅綢。
這才幾年,唐棲遲已是穿金戴銀,衣袍繡的是時興的蒼松,腰間佩的是玎珰的環佩。
昔年他口中的愛妻還是我姐姐,他卻在姐姐失蹤后不聞不問。
我在心中嗤笑唐棲遲虛偽做作,他就是這樣的人,永遠大義凜然,永遠有一堆說辭。
“且慢,”我在人群中出聲,亮出臨省簽收押糧的印信,“各位,孟云舒幸不辱沒孟記百年聲譽,如今安然歸來。”
“棲遲哥哥,是為我擺下的慶功酒嗎?”
昨夜聯絡的幾位掌柜作勢歡呼,“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唐棲遲臉色不快,我既回來了,他剛剛說的要另掛唐記招牌的理由也都不作數。
今日他請來的不但有米鋪同行,還有些貴人高官,原本是要在眾人面前揚眉吐氣的,卻讓他大大出了丑。
唐棲遲咬著后槽牙,“好,好你個孟云舒。”
“承讓了,棲遲哥哥。”
范大人為了慶賀夫人有孕老來得子,大擺宴席。
我本是懶得去,只是聽說走馬新上任的總督難得也在,便挑了對珍珠前去道賀。
車架剛穩,我挑起馬車的幕簾,便見一襲青色衣衫帶了一隊人馬從里面出來。
首位的男子闊步行進,步伐帶風,隱隱暗含著凌冽的怒氣。
我目送那人離開才入席。
席間我湊近先我到來的許老板,問他方才我是錯過了什么熱鬧。
許老板眉飛色舞,“嗐,你剛才是沒看見,姜知府剛也在席上,他攛掇著范大人說今日是因家事設宴,所以要按長幼設座。你也知道徐大人年少有為,所以便要徐大人排至末位。”
“要么說徐大人能當這個三品的總督大人呢,他本無心爭論,但耐不住他下面的人看不了徐大人受辱,所以和姜知府的爭執了幾句。”
許老板放下啃得正歡的雞爪,悄悄與我說,“我可聽說,徐大人同姜大人在京中的靠山可不對付。魏王和燕王為了太子之位打得頭破血流。一位殿下有徐大人的支持,而另一位殿下的妾室可要叫姜大人一聲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