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愣了愣，側頭看我。
那眼神復雜深沉。
像是看著天真的孩子，又像是看到了某種久違的光。
“謝謝你，知意。”
杰米輕輕頷首，重新低下頭去。
我看見他握著《圣經》的手指暗自用力，指節泛白。
從那天起，我開始頻繁出入圖書館，去啃那些晦澀的英文文獻。
我希望自己更加了解漸凍癥。
我不懂醫學，只能把杰米的病歷復印下來，跑不同的醫院詢問情況。
阿娘的冠心病在杰米引薦的國外醫療團隊治療下好了不少。
而我累垮了。
在我又一次昏倒后，父母勸我不必如此執著。
“杰米這樣的醫學人才，如果連他都沒有辦法，你又有什么辦法呢？”
我只是搖頭。
道理我明白。
可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杰米的病情惡化得比預想中的快。
先是雙腿漸漸無力，很多時候走著走著忽然就直愣愣倒下去。
再是全是肌無力，肌肉萎縮嚴重。
我再一次見到他，他已經瘦成一具骷髏。
有時他會望著窗外的飛鳥發呆，眼神空洞。
在我有一次幫他擦拭手心時，他忽然開口。
聲音輕得像羽毛，無悲無喜。
“你說，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我握著他瘦削的手。
我想起了前世死亡前的絕望，喉頭一陣哽咽。
“為了看到更多的風景，為了感受風，為了......”
我頓了下，直視杰米的眼睛，
“為了遇到更多值得的人，我們都得好好活著。”
杰米閉眼，一滴淚忽然從臉頰滑落。
淚水砸在我的手背上，燙得我的靈魂都在顫抖。
“知夏，遇到你真的很好。”
他的話像一快巨石，在我心湖投下大大的漣漪。
......
奇跡真的降臨了。
杰米的身體好了不少。
連他的主治醫生都嘖嘖稱贊。
“真是奇跡啊，杰米的身體機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我喜極而泣。
就在我以為生活在變好時，一封來自國內的信打破了平靜。
是梁育年寄來的信。
梁育年和我講起來了我離開后的事。
還有一份半年前的報紙。
原來我離開后，霍硯辭竟然派了自己的精銳部隊，在城中挨家挨戶地找我。
還聯合了其他陣營的軍閥，全國通報，就為了找到我的行蹤。
梁育年為了幫我隱瞞，設計了一場假死。
“我不明白他到底為什么那么執著，但我想，你應該有知情權。”
我撿起報紙看。
報紙里有幾張黑白照片。
照片里，霍硯辭臉色大變，面上都是慌張。
而站在他旁邊的周寒在哭。
最后一張照片是霍硯辭推開周寒，沖出記者的包圍圈。
而周寒摔在地上，捂著肚子痛哭。
這則新聞的標題是#上海灘風云突變 督軍全城尋人為哪般#
上面寫到，霍硯辭對妻子情深意重。
他們青梅竹馬，還曾一起留過學，感情頗深。
哪怕妻子多年未孕，霍硯辭葉對她愛護如初。
后來妻子疑似被日軍扣下，行蹤不明......
我看得眼前一黑。
這新聞內容也太假了吧？
這里面，把周寒批判得體無完膚。
說她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校學生，竟然和男子無媒茍合，失德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