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徹底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離開向家后，離微雨在一個偏僻的小巷子里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店名叫“微光”。
她不再穿那些昂貴的名牌，簡單的棉麻長裙，頭發(fā)松松地挽起，指尖偶爾會沾上泥土，卻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自在。
花店不大，但很溫馨。
門口的風鈴隨著微風輕響，木架上擺滿各式各樣的鮮花，角落里還養(yǎng)著一只慵懶的橘貓。
這天清晨，她像往常一樣推開店門，將新到的花束一束束擺好。
“老板娘，這束向日葵多少錢？”一個年輕的女孩走進來問道。
離微雨微笑著轉身：“二十五?！?/p>
女孩付了錢，抱著花離開后不久，店門上的風鈴再次響起。
離微雨低頭整理著花枝，忽然感覺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這束白玫瑰，我要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讓她渾身一僵。
她緩緩抬頭，對上了那雙五年未見、卻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夢里的眼睛。
向辰川站在她面前，西裝筆挺，眉眼依舊鋒利如刀，只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
離微雨的心跳幾乎停滯，但面上卻強裝鎮(zhèn)定：“好的，先生，一百二十元?！?/p>
她刻意避開他的視線，伸手去拿包裝紙，可指尖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
向辰川的目光緊緊鎖在她臉上，聲音沙啞：“微雨，你還要裝作不認識我？”
“您認錯人了。”離微雨低頭包扎花束，聲音平靜，“我只是個賣花的?！?/p>
向辰川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五年了，你連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
離微雨猛地抽回手，白玫瑰的刺劃破她的指尖，血珠滲了出來。
她下意識后退一步，眼里閃過一絲驚慌。
向辰川怔住了。
他從未見過離微雨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像是受驚的鹿，滿是防備和恐懼。
“......抱歉。”他最終松開手，后退一步，“我嚇到你了?！?/p>
離微雨迅速包扎好花束，推到他面前：“一百二十元，現(xiàn)金還是掃碼？”
向辰川深深看了她一眼，掏出錢包放下一疊鈔票：“不用找了?！?/p>
他拿起花束，轉身走向門口，卻在推門前停住腳步：“微雨，我還會再來。”
風鈴輕響，他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
離微雨這才脫力般靠在墻上，掌心全是冷汗。
橘貓蹭了蹭她的腳踝，喵嗚一聲。
離微雨關上店門，手指顫抖著將暫停營業(yè)的牌子翻轉過來。
她幾乎是小跑著回到出租屋，鎖上門后仍覺得不夠，又拖來椅子抵在門后。
這一夜，她睡得極不安穩(wěn)。
夢里全是向辰川那雙執(zhí)著的眼睛，還有他最后說的那句我還會再來。
“不要......”她在夢中囈語，額上沁出冷汗，“放過我吧......”
直到下午刺目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離微雨才從噩夢中驚醒。
她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拖著疲憊的身子去開窗通風。
推開窗戶的瞬間，她的呼吸凝滯了。
向辰川就坐在她花店門口的臺階上，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手里把玩著一支未點燃的煙。
他似乎已經(jīng)等了很久，腳邊散落著幾個煙頭。
像是感應到她的目光，他突然抬頭，準確無誤地鎖定了她所在的窗口。
離微雨猛地縮回身子，心臟狂跳。
她貼著墻壁緩緩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蜷成一團。
沒過多久，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接著是輕輕的敲門聲。
“微雨?！毕虺酱ǖ穆曇舾糁T板傳來，比記憶中要溫柔許多，“我知道你在里面。”
離微雨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
“我現(xiàn)在不會強迫你?！彼穆曇舻统粒暗辽俳o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找了你五年了，給我五分鐘好不好?！?/p>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許久，離微雨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走吧......”
門外的人似乎嘆了口氣：“好，我走，但明天我還會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離微雨卻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她太了解向辰川了，他說會來，就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