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牧林站起身，伸手去夠那本藍色相冊。就在這時，藍色相冊從他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那張他和祁意雅在櫻花樹下的合影飄出來——照片上是年輕的他和祁意雅在校園櫻花樹下合影，兩人靠得很近，祁意雅正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
牧林彎下腰，卻在拾起照片時注意到相冊里還夾著什么東西，一個棕色的皮質筆記本，很薄，邊角已經有些磨損。他翻開第一頁，心臟猛地收緊——
“舒婭的日記，始于2013年5月20日”
那是他們結婚一周年的日子，牧林記得那天他加班到九點，回家時舒婭還坐在餐桌前等他，蛋糕上的蠟燭已經燃盡。當時她說了什么？“工作要緊，我能理解”——總是這樣，永遠體貼，永遠不抱怨。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仿佛這本日記有千鈞重。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像某種倒計時。
“2013年5月20日。結婚一周年。牧林又加班了，但這次他至少記得帶花回來。白色滿天星，是祁意雅最喜歡的花。我沒告訴他我對花粉過敏，只是悄悄把花放到了陽臺上。沒關系，他肯費心記得這個日子，我就該知足了。”
牧林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他完全不記得那天帶的是什么花，花店店員推薦的，他就買了。而舒婭過敏？他們在一起十年，他居然不知道她對花粉過敏？
他急急地往后翻，紙張在指尖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2014年8月15日。牧林昨晚說夢話，喊了祁意雅的名字。聲音那么溫柔，是我很少聽到的語氣。我躺在他身邊直到天亮，數著他的呼吸聲，一遍遍告訴自己：至少他在我身邊。”
牧林的胃部一陣絞痛，他記得那天早上醒來，舒婭的眼睛有些紅腫，她說是睡前看了感人的電影。而他居然信了，甚至沒有多問一句是什么電影。
日記中間有幾頁被撕掉了，殘留的紙邊參差不齊，像是被匆忙撕下的。翻過那些殘缺的頁碼，接下來的內容讓牧林如遭雷擊：
“2015年11月3日。孩子沒了，醫生說是情緒波動太大導致的。我沒告訴牧林我懷孕的事，反正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出差，忙著和祁氏集團談合作。今天在醫院走廊，我聽見他打電話，語氣那么溫柔：\'意雅，這個項目多虧你引薦…\'我們的孩子死了，而他正在感謝那個女人的\'引薦\'。”
牧林的雙腿突然失去力氣，他跌坐在地板上，后背撞上書架也渾然不覺。舒婭懷過他的孩子？而他們失去了那個孩子？2015年11月…他確實在和祁氏集團合作，那是祁意雅丈夫的公司。當時他只是想通過這個項目多些見到祁意雅的機會，卻不知道…
他發瘋似的繼續往后翻，紙張在他手中嘩嘩作響。
“2016年1月1日。新年派對，牧林喝醉了，吻我的時候喊了\'意雅\'。所有人都聽見了。林楠要找他理論，我攔住了。回家的出租車上，他靠在我肩上睡著，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原諒他了，一如既往。”
牧林猛地合上日記本，胸口劇烈起伏。他記得那個新年派對，記得自己喝得爛醉，但完全不記得這件事。舒婭從未提起，第二天她依舊為他準備了醒酒湯，溫柔地叮囑他以后少喝點。她怎么能這樣平靜地原諒他？為什么不憤怒？為什么不給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