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聞羨的母親守諾。
她開始制造機會撮合我與聞羨。
她的病情不太樂觀。
又一次被推出手術(shù)室后,她抓起了我和聞羨的手。
“阿羨,我走之前,想看到你和程慕成家。”
那日聞羨的眼神冰涼,似乎還夾雜著失望,他看著我,不發(fā)一言,等著我的回應(yīng)。
我倔強地也沉默回望他。
“好,我們找個日子就去領(lǐng)證。”
聞羨妥協(xié)了。
于是大學一畢業(yè),我便嫁給了聞羨。
沒有鉆戒,沒有鮮花,更沒有祝福。
我記得不太清,大抵留學申請表上的學生,也比婚紗照上的新郎笑得燦爛。
聞羨開始創(chuàng)業(yè),忙起來日夜顛倒,雪上加霜的是,母親的腦癌一年后復發(fā)。
“你安心工作,反正博物館的工作也沒什么發(fā)展,我辭職來照顧媽。”
聞羨眼神閃爍不定,婚后第一次主動牽起我的手。
“謝謝。”
他啞聲道。
我見桿往上爬,馬上回握他的手。
“我是你老婆,我們是一家人,我就等你來養(yǎng)我啦。”
聞羨笑,主動攬我入懷。
病痛讓這個可憐的婦人性情大變,口不擇言。
“我兒子可憐啊,娶了你這個孤兒,一點幫助都沒有。”
“娶妻要娶賢,我真的對不起阿羨,給阿羨選錯媳婦啊。”
“你看你,連個正經(jīng)工作都沒有,真是難登大雅之堂。”
“怎么連送頓飯都這么磨蹭,我就知道你只會趴著阿羨的脖子吸血。”
“......”
我低頭不語,活動了下出門太急不小心扭到的腳踝,順便疊好已洗干凈的衣服。
趙渝表示不解。
“程慕,你是小說里走出來的卑微兒媳嗎?不行,我得去告訴大神......”
我喃喃自語,“還沒到時候......”
趙渝沒聽清,“你說什么?”
我回過神,回以微笑,“沒什么,我是說這湯還沒到時候。”
聞羨五次三番撞見母親對我的斥責。
他將我攬在身后,帶著薄怒。
“媽,程慕一直在用心照顧你,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她。”
母親死死盯著這回護的姿態(tài),尖銳地反擊。
“你急什么,難道你忘了,是她害得你去不了德國?”
復又哭泣。
“都說娶了老婆忘了娘,我還沒死,你就忘了當年我賣血供你上的學......”
聞羨背影一僵,我馬上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不要再吵。
適當退讓,才能走得更遠。
果然,離開病房后,聞羨主動吻上了我,并掏出了一枚戒指。
“結(jié)婚戒指,”他盯著我雙眼,“希望還來得及。”
我接過去,套在左手的無名指。
“我很喜歡。”
我道。
好像......能看見幸福的縫隙呢。
母親日復一日地哀嚎、咒罵。
“掃把星”、“小偷”、“自私鬼”等詞匯每天都縈繞在我耳畔。
“你以為你裝可憐,阿羨就會喜歡上你嗎?”
她提醒著我的幸福來之不正當。
“我會揭穿你的真面目的。”
她在向我宣戰(zhàn)。
“就算我要死了,我也會讓阿羨跟你離婚。”
明明她已病入膏肓,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么沉重,像是在竭盡全力地抓住所剩不多的活力,卻依然想毀了我。
我攥緊拳頭,看著她在嗎啡的作用下享受難得的安眠。
不由自主地,抓起了枕頭。
再一點、再往下一點......
我像著了魔,手一分一分地加著力氣,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幾乎要滲出血來。
“程慕!”
不知何時進來的聞羨驚恐地叫住我。
“你在做什么?!”
我如夢初醒,怔怔地看著覆在面上的枕頭,像觸電般猛地甩開。
“我......不、不是我......”
我慌亂地手在發(fā)抖。
“程慕,你別怕......”
聞羨試圖向前。
我尖叫一聲,推開他,奪門而出。